七、春深似海
第七节

白清明是午后过来的,独孤金金总打算找他点麻烦,却见这厢的模样比躺在那里的人还凄惨。面色玉得通透,总是含笑的凤眼也是少了些许光华,施施然地立在门口病入膏肓的模样,让她都有些不忍心。
独孤金金只能摸摸鼻子走进门,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便伸手胡乱地摸索,突然手下触摸到温暖顺滑的毛,虽然看不见,却是实实在在站在那里的。她诡秘一笑:“白寒露是吗?我叫独孤金金,你可记住了。”
床上的人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他竟说好?他竟说好!他随随便便就把他柳非银大爷的死活给安排下了,一点都没问过他的意见!谁说好,就让谁好去!柳非银气得双眼冒火,身子躺了几天尚且用不上力气,一翻身就从床上滚和-图-书下来:“白清明!我问候你爷爷!你敢!”
「从做封魂师那天起,他便想到自己或许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拖累别人。」
“嗯,本应该早来两天的,半路去看了一趟老朋友,耽搁了。”那雪狼不冷不热地说,“月圆之夜我化不成人形,你将就一下,现在连鬼魂妖怪都看不见了吗?”
母亲那边传晚饭,听说白清明也在,便让独孤金金叫他一起用饭。可是她还未进门就听他絮叨,竟是在交代后事。她愣在门口,突然狂风大作,吹得她睁不开眼。屋里的白清明也被吹得用袖子掩住脸,再放下时,袖子已经被揪住,躺得好好的人圆睁着眼,面容有些扭曲。
“嗯。”
柳非银猛地坐起来,想起夙墨说的话,若https://m.hetushu•com.com是想治好白清明,只能用凤毛麟角孔雀翎。而原本白清明有只麒麟角的,还让他还回去了,如今,也只能等死……吗?在外人看起来比较痛苦的,反而是躺在床上的这个。白清明也不忍看他难过,别过头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我在这屋子周围布了结界,刚刚好像进来什么东西,跟你同时回来的么?”
正寻着,耳后吹来轻微的风。是熟悉的气息,带着点微苦的松香。只觉得眼前一湿,被滑腻腻的狼舌舔了眼睛,视野顿时清亮起来,什么都能看着了。柳非银叫了声“狼兄,你少动手……动嘴啊”也揉了揉眼,整座屋子被雪狼占了大多半,他就卧在白清明旁边,居高临下。
柳非银彻底怔了https://www•hetushu.com•com,没少听白清明叨念他这个师兄,除了每隔段日子就从瑶仙岛来的书信,他对这个师兄的了解近乎于零。面前这头威风凛凛的雪狼妖,他是个如假包换的封魂师,他叫白寒露。
“嗯。”
“师兄,你来了。”
白清明坐了许久,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太阳,慢慢地说:“……非银,总以为我们相识一场,这一生我总要多帮衬着你,可惜我运道好,最后倒是要累赘你了……我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又是谁,身边人都是来来去去,我也从没在意过……这一生我亏欠你,若是你不甘心,百年后追来罢……只是现在……你快点醒过来罢……”
到了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醒了,那我就回锦棺坊了。”m.hetushu.com.com
白清明也瞪圆了眼睛,有些尴尬似的:“刚才那些话你听去多少?”
白寒露甩了甩尾巴,冷淡的口气透着愉悦:“那就按我们说好的,我治好他肉身上的毒,你死前把封魂师血脉完全过渡给我。”白清明答应得爽快:“好!”
“在这里也是等死。”
“都病成这样还乱跑什么,我家阿银又不是爹不疼娘不爱没人照看,你那个没规矩的侍女怎么没跟来?”
“你身上已有腐败的气息了。”
今天外面晴了个好天,独孤山庄里里外外还同以前一样,除了柳非银依旧昏迷不醒外,其他人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有他的双胞胎的姐姐独孤金金整天在屋里守着,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弟弟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自个儿生闷气。
“他还没醒吗?”
独孤金金秀眉又锁起https://www.hetushu•com•com来,他便明白了,进门看柳非银还躺在那里摆出熟睡的模样。白清明坐在床边,外面艳阳高悬,晚上必定是个美妙的月圆夜。他掀开柳非银的衣襟细看,全身都覆盖着薄薄的金色狼毛,顿时心都沉甸甸地疼起来。从做封魂师那天起,他便想到自己或许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拖累别人。即使这人是甘心被拖累的。
记忆里,白清明只有两三次见过他的原形,都是月圆时。而这次不同,他像座小山般那么大,皮毛上布满了彼岸花的花纹,带着不祥的气息。
“不好意思,一字不漏。”
事到如今已经很简单,肉身上的毒对于身为封魂师的白寒露来说,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白清明不理他,朝着门外喊:“金金,你进来按住他,我还要留些力气应付今晚的事。”
“回去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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