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园沉默片刻，看着身边的以陌问：“最后这张，是PS出来的，还是确有其事？”
有些时候，面对一些突如其来的状况，人的本能反应是，逃避。
她不语。漆黑幽深的眸子淡然的望着他。
他提着一个精巧的女式提包，为踩着细长高跟的李烟如推开玻璃门。风度翩翩言笑晏晏。
校内网。发帖人匿名。
两人皆是一惊。
“那天晚上，你去皇朝酒店，是碰巧么？”
窗边的座位。暮色四合。
“能占用你一点时间么？我有些事想找你谈谈。”她说的很平稳也很快，用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
“等等。”他开口挽留，“到底出什么事了？”
当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走出来的时候，喉咙干涩胸腔微疼。
“谁的？”
他有些诧异的回头。
反复翻转，血肉模糊。
视线相撞，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那之后，曾不断谣传那女生在酒吧做台的学生们开始忙着解释自己不曾说过那些伤人的话，他们在警方的调查中一再重申自己相信着女生的清白，完全忽视了就是自己的以讹传讹才造成那样的惨剧。
“她往哪边去了？”他语调冰冷。
“为什么这么问？”宋郁白握着咖啡纸杯的手心微微出汗。
一步，一步的慢下来。
这是她曾无数次伫立过的地方。一切仿佛回转到从前。
“我来这里找你，是想问一件事。”有些话，终要说。
“我去医院不过是身体检查。”她云淡风和图书轻的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图片看过就算了，由它去吧。”
李倩暴跳如雷：“谁干的，这么龌龊的事情！老娘要去查这个IP。”
如果是我的话……
“你，怀疑是我做的？”他脸色有些白。
第二张是她与顾君青一同走出门口，他用大衣裹着她。
“你说了，那是巧合。”
宋郁白苦笑一下：“那么，现在呢，没找到确实证据便要走？”
他犹豫片刻，视线转到身旁的李烟如身上，却看见她精致妆容的脸上略带讽刺的笑意。
摄影。C大论坛。熟人。
——我不是妓|女。
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第五张是坐在妇产科门牌下长凳上的以陌。她微弓着背，面带愁容。
这一瞬，她觉得有些恍然。
此刻，途经此处的她仍犹如那个怀抱着欣喜和小焦虑，从未受过伤的跺着 脚等待期盼的单纯丫头。
她的心跳的很快，快的好像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在短暂的时间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她还记得去年从一号教学楼六层一跃而下的那个女生。那时她与众人站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她不断回忆起小音从手术室出来时浑身颤抖的模样，慢慢的，捏紧了拳。
指指戳戳，窃窃私语，背后非议。这些都会像锋利尖刺，扎入心灵最薄弱的地方。
她听见那个女生在坠落前带着哭腔大喊的那句话。
帖子后面跟着许多留言，辱骂鄙夷的占多数，还有些“人不可https://m.hetushu.com.com貌相”之类的回复。更有人将以陌的照片发上去比对，然后将班级姓名一一写出来。
一瞬间，风鼓起那女生白色的单薄衣衫，像一双翅膀。
最终在街角，停止。
历经沧桑的，不只是感情，还有心。
忽而开始不知所措。
“信也好，不信也好，那是我的事。谢谢你。”她起身离开，经过他座位旁却听见他轻声说。
她缓缓走近。
“那么，照旧，香柚蜂蜜茶吧。”他去排队。
顾钧青看着她展颜快步向自己走来，彷如望见一朵花瓣绽放的蔷薇，看见了撩人心弦的清馨美丽。
叙述文字并不长，只是表达了如题的意思。真正的爆点在文中所附五张清晰度极高的照片上。
以陌沉默片刻，道：“谢谢招待。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因为他们犯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
第四张是她从停在校门口的奥迪R8上下来的样子。
她想了想，答：“有。”
女子声音甜的腻人。“听宋郁白说是他的学妹，两人看起来似乎很要好的样子嘛。”
以陌看了看她们带着明显焦虑的眼神，想说什么却有说不出口。她答应过小音，不把这件事告诉她两，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好？
“你啊……”他无奈假作皱眉的样子。
“什么事？”
“什么时候的事？”
她步伐一顿，自嘲般弯了唇。“是呐，伤心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他依然记得。
抬起脸，看见李倩和原园蹙眉担忧www.hetushu.com.com的神情。以陌忽而淡淡的笑了。
“不用。”她摇摇头。
“宋学长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顾钧青淡淡点头，正要离开却听她在身后故作惊讶道：“咦，上次买蛋挞的那个小姑娘刚还在街角等着呢，现在怎么不见了？”
为什么来这里。
这些照片都被PS过，顾钧青和周围人的脸统统被刻意模糊，唯有以陌清晰可见。
“说吧。”坐在对面的男子安静的看着她。
辩白。澄清。用生命。
他眼中闪过明显的诧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挖地三尺，挖到了土地公公，他告诉我的。”他捏捏她的脸颊，微笑。
李烟如把车钥匙摸出来给他，撒娇道：“今天我不想开车，你开吧。”
如果那个被攻击的对象是柔弱的唐小音，那么，结果会怎样？
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脑袋里却情不自禁的自我暗示着“它与我无关”。
匆匆跳下出租车的以陌，站在那个熟悉的街角，目光落在不落炎阳的金色太阳标志上。
第三张是她坐进他车中的前一秒。照片的重点放在“皇朝酒店”四个流光溢彩的金色大字上。
“你信我？”
“你以为是动画片么，还举树枝……怕别人不知道他偷窥呢？”以陌大汗。
“啊，顾总。”站在门口的李烟如声音柔软的能捏出水来。
“不管怎么说，先联系校内网的管理员，在影响进一步扩大前把这帖子删了。”原园扶了扶眼镜。李倩忙打电话给陆允求助。
缓慢的步伐。和_图_书一前一后。然而频率却是如此相似。
“从手法看很老道，我猜这人极有可能学过摄影。”原园冷静分析，“而且，从他很清楚C大学生的学号和论坛地址看来，恐怕八成是熟人所为。”她抬眼看着面前依旧镇定的安同学，挑眉，“拍照时间是在我们离开之后，你那时碰见过什么熟面孔么？”
他还买了蛋挞递给她。“店员说没有原味的，勉强吃吧。”
以陌在他面前站定。“宋学长。”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安以陌在面前一切的强烈震撼和鸵鸟心态的惯性驱使下，保持着木然的表情看完了那张触目惊心的帖子。
“有人跟踪我，把一些照片发到C大的论坛上。”
“我们去肯德基坐坐吧。”以陌似乎不想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好吧。”他点头。
“我是去找人的，相遇只是偶然。”他答。
它可以逆流而上摧毁一切。
让人颤抖的声响过后，那些纯白被洇染成血红。宛如一朵盛开的花。
“我永远，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
“有学妹找还不快去？我先走了。”女子无所谓的摆摆手，从他手中拿过提包。
他们用所谓的话语权杀死了一个年轻漂亮却有些孤僻的女孩。在她最美好的年纪里。
过往和现实晕染成一副褪色的老照片。庞大的背景就此模糊成影，包裹成粽子一样的姑娘手捧一杯热咖啡清晰的站成回忆。
“以陌，这个偷|拍的人是从酒店外面往里拍的。而且他还跟踪你到学校。”李倩仔细观察那五张照片之后htｔps://wｗｗ•ｈｅｔｕsｈu.coｍ•ｃoｍ下结论。“以陌，那天我们先被送走之后，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行踪诡异的人？比方穿着黑衣服蹲在角落里手举树枝的？”她恨的牙痒痒。
两人同时提问。
第一张是Amour餐厅所在皇朝大厦的一楼大厅里，靠近门口的地方。顾钧青拉着她的胳膊，俯身附在她耳边轻语。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眉眼弯弯。
下午四点整，那帖子被管理员从列表中删除了。陆允打电话来说发帖地址在校外的某个网吧，注册用户名时填写的学号是计算机系的，但那位大四同学五天前回老家奔丧至今未归，根本没有时间发帖。
“我想求证一件事。”
这样的攻击对于一个像安以陌一样女学生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在学校这样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快速传播开的舆论能很轻易的毁掉一个人。
这三个都是值得她去保护的姑娘呐。情牵一身亲如姐妹。
安以陌一把抓起衣服向外跑去。
这张照片正巧在一个刁钻的角度，以陌的脸遮挡住了男子的面容，在那个仿佛亲吻的动作中，她微笑的神情清晰可见。
通篇粗体四号红字。文中还在类似“接客”“怀孕”“打胎”的敏感字眼上用了下划线来突显。
她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正看见抱着胳膊倚在车门边的男子，略一怔，继而笑起来。
“想吃点什么，我去买。”他问。
在时光模糊的缝隙里，变幻闪烁的红绿灯，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交通，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热腾腾的关东煮小店，一如从前。
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