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小八881
第02章 生死抉择

我忍不住大笑,然后慢慢收了笑容,淡淡地说:“没有。”
我笑着问:“偷花让人给揍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可惜有一把刀抵在我脖子上,令我觉得他的诚意很可笑。
“听出来了,什么事?”
喝醉是自然的,所以我从来都只喝白酒,醉就醉吧,撒一夜酒疯也就没事了。
在此真诚劝告大家,想买醉的时候千万不要喝啤酒,那玩意的水分太大,烂醉如泥时容易大小便失禁——听起来挺恶心的,我有个兄弟就出过这种糗,清醒以后他用刀架着我的脖子,威胁我十年之内不得向读者和新闻媒体透露此事。
“是你?”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还是顾念朋友之情,想和平解决这件事。”
原来兴爷认我当七妹,是因为看中我人品好?不知道以我这么优异的人品,能不能躲过今天一劫……
车子停在一处阴暗的林荫小路,这里我认识,再往前开就有个废弃的鱼塘,是杀人沉尸种荷花的好地方。
只要不死,日子还是得过,我的人生格言是:血可流,头可断,老娘不能不吃饭。
我动了动腿,厌恶地避开他的手:“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奇怪,那天兴爷临时决定去酒店看我,怎么可能被人知道?原来你离开之后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在监视我——你为什么不索性下手狠一点,把弩张满,结果了兴爷或者我的性命?”
我胃里一阵作翻,差点又当场吐出来,昨天晚上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今天一整天听见跟酒有关的话,都立马反胃。
在家门附近就开始掏钥匙,据说这是男性性格作祟,以前的办公室里常有几个老娘们凑在计算机前看网站测试,我路过她们身边时,忽然有人抬头叫我:“小陈,你踩到脏东西了!”
方进宇摇摇头:“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再请你吃饭赔罪。”
算了,醉都醉了,除了还钱之外的其它事,都明天再跟我说吧。
方进宇紧紧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烟蒂远远弹出窗外,语气沉肃:“你知道我的立场,也知道我的原则,我们是朋友,但我不可能为了对朋友仗义而把命搭上……如今,义气是用来讲的,不是用来做的,如果我和老沈都像你一样,早就死过八百遍了。阿七,我不让你为难,你只要把东西交出来,就可以两不相帮,继续过你平静的生活。”
罗侯很精明地问。
于是我笑着说:“抱歉,除了包里那一串,我真的没有其它钥匙。”
他声音里透着爽朗的笑。
其实镇静了这么久,我已经能隐约猜出大概了,只是心里还不愿承认就是他算计了兴爷。
心脏倏地收缩,像有一只大手将它紧攥,我似乎有心悸的毛病,再危急的境况和图书下都可以保持冷静的头脑,脸不白,手不颤,可就是胸腔中常常有根紧绷的弦揪痛得十分难受。
其实我不想跟他开这种玩笑,我想狠狠批评他不学好,光会看A片,但是没用的,性和暴力本来就是人类最感兴趣的两样东西,而且当代青年的性知识多半都是来自于日本人的言传身教——尤其是身教,悲哀啊。
方进宇起初在沿海外省的黑帮中小有势力,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混到这边来了,去温泉岛开会与他偶遇的那次,我还跟他开过玩笑说:“在你们大城市替我找个工作呗?”
我仔细打量手中捉着的三朵玫瑰,仍然是尖刺连着杂叶,没有修剪过的样子,果然是还没有被送到花店就失窃了。
罗侯愣了愣,眼神犹豫了一瞬间,可终究是不愿怫我的意,微笑着答应了:“也好,我陪你一起去,万一你喝醉了,我可以背你回来。”
终于在刺耳的闹铃中醒过来,已经是清晨,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喝了半桶绿豆汤。
兴爷交给我的那串钥匙,我并没有带在身上,不管这究竟是不是方进宇想要的重要物品,这辈子我不做任何可能损害兄长的事。
他讥诮地哼声一笑:“上位者都不是好东西,沈兴国不过是拿你当死士用,你相不相信?”
我敏感地问:“公事还是私事?”
方进宇仍然稳稳开车,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老方,你能不能让后面那位老兄把手挪一挪?这样跟你说话我不习惯。”
我咬咬牙,嗤之以鼻,“性|交以外的时间谈爱情未免太扯淡了,何况我跟他连床都没有上过。”
我正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个男同事经过身旁,她们马上又叽叽喳喳地乱叫:“你踩到脏东西了!”
下班之后,我从门岗房搬了个板凳坐在外边的荫凉地里,一边陪着赵大爷聊天,一边等着方进宇开车过来接我,等了一下子,一辆银灰色轿车驶近,方进宇从驾驶座车窗伸出手,向我挥了挥。
我隐约明白了,我们都中了心理性别测试的招,我粗鲁的动作呈偏阳性,而他娇弱的举止呈人妖性。
看他的矛头对准了我,我笑笑:“是吗?”
他临走时,我好像隐约听见了一句:“不要忘了……”
“你太傻,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打断他的话。
他露齿而笑,映亮了身周的黑夜。
“都有。”
我当然相信,我还相信只要用力,老槐树上就能挤出黑牛豆奶。
按游戏里的说法,人生中遇到的一切妖孽的人和事,都叫做增加经验值,你说,咱们跟经验值较什么劲呢?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绷得很好,估计应该也没有发生骤变,然后我温和地问:“他和*图*书还说了什么?”
罗侯尴尬地摸了摸脸,点点头承认了,我觉得很意外,刚才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戏言,没想到还真中了奖。
我希望他能解释清楚,可他只是点了点头,面不改色。
罗侯略带点结巴地背诵,像背宣言似的抑扬顿挫,无责任复述显得那么调皮可爱。
他转过脸去吸了好几口烟,徐徐呼出青烟,叹息道:“阿七,你有没有想过,沈兴国为什么处处关照你,让你坐上帮会七姐的位置?其实不过是因为你的性格能给他带来益处……不得不承认,老沈看人的眼光一向毒得很,你这个人重感情讲义气,他给你滴水之恩,你就会对他涌泉相报,这种性格现在很少有,放在古代就是一个死士。
“怎么回事?”
我极力不让自己震惊与愤怒的情绪表达出来,只是保持原姿势坐在座位上,镇定而冰冷地瞥着方进宇,脖子上刀锋的寒意迫人,激得我皮肤上颤起一层鸡皮疙瘩,但我知道,没有老大的命令,墨镜男也一样不敢妄动。
他爽快应允。
可惜,我至今没有机会去大城市收保护费。
我打断了他,冷冷地笑,“有的是用来开公寓门的,有的是开办公室抽屉的,两把最小的钥匙开电表和信箱的,你如果有兴趣就拿去。”
“那天在酒店之外偷袭兴爷,还有上次从学校一路跟踪我回家、用没有箭头的弩杆胁迫我交出什么倒霉钥匙,都是你叫人做的?”
“他说七姐最喜欢粉色的玫瑰花,但不喜欢花钱买的,还说七姐喜欢的男人必须要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每天下班时公司门前接她,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不择手段地保护她,即使为了她砍人或者为了她被人砍得死去活来也在所不惜……”
方进宇不言不语,先点了支烟,自己吸了一口后递给我。我机械地把烟叼在嘴里,双手仍然垂在腿两旁不敢擅动,心想犯不着吧,你他妈特意使个诡计将我绑过来,就为了用唾沫恶心我?戒烟协会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老娘回去就把烟戒了!
我想挣开他的手,可上身却不敢做幅度太大的动作。
他很爽快地答应:“行,你看我们那里哪个公司顺眼,我介绍你过去收保护费。”
只见那位秀气的男同事文雅地尥了个蹶子,扭过头去,眼光掠向背后查看自己的鞋底,疑惑地说:“没有呀……”
“我的钥匙都在包包里,一串共九把。”
罗侯歪着头从阴影里走出来,笑容仍是那样纯净灿烂,有些腼腆,把手里擎着的三朵粉色玫瑰花递到我眼前:“送给你的。”
不要忘了什么事?我没有听清楚,也完全想不起来之前的聊天内容,我想问问他,但躺在床上一睁眼,天https://www•hetushu.com.com花板立即有规律地在眼前旋转,像个大风车似的,眼前一晕,我由衷地想吐,赶紧再把眼睛闭上。
这句“是你”中包含了很多内容,有愤慨,也有质疑和谴责,如果方进宇回答“是”就等于将所有的罪名都揽下了,包括雇凶暗杀逼走兴爷这项最严重的。
我深呼吸两口,按捺下呕吐的欲望回答他:“见面聊天可以,千万别再让我喝酒,我昨天晚上差点把阑尾都吐出来了,今天要是再喝,就只能吐大肠了。”
我还在笑。
我笑着问他。
我从厚厚的档案堆里抬起头,“没嗑瓜子人家己经很敬业了。”
我的烟灰已经快要积了有半寸长的时候,他才好心地替我从嘴上拿烟掸了掸,重新塞回我嘴里,同时缓缓地开了口:“阿七,我快没时间了,请你老实告诉我,沈兴国的钥匙是不是留给了你?”
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烟雾随着风飘向窗外。
我向赵大爷告辞,快步走过去。方进宇殷勤地替我推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我刚坐进去,他就一言不发立即发动车子,飞快驶离太国院校门。
洪大志噗一声把嘴里的可乐喷了,毫无形象地拖着口水哈哈大笑。
罗侯已经有过一次夜间查房缺勤的记录,如果累计两次就会被劝退,所以送我到家之后就必须回学校去。
这里离市区太远,我身后那个墨镜兄只要手臂微微一颤,轻轻一刀割断大动脉,然后就算他们后悔了,想要救活我,我也应该由于失血过多而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好了,打起精神,上班去!
我用牙咬着烟蒂,轻声问。
常常听人说,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多喝几杯,而心情差的时候几杯就倒。但是,既然心情好为什么还要买醉?喝酒,就是用晕眩的大脑换取思维的麻木,世上有无数自愿被酒精侵蚀的二百五,扶着墙走路都不利落,走两步吐一滩,吐得昏天黑地眼泪夺眶而出,生理上的恶心难受都够呛了,哪里还有工夫去为一些小事感怀伤故?
心里却在急速考虑着如何脱离困境。
不过,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猛地愣在一个动作上动弹不得——任何人脖子上突然多上一片冰凉的刀刃,紧紧抵着颈侧大动脉,都只能选择保持僵坐状态,不敢妄动。
“好,我们不谈小八,继续说你敬重的兴爷。”
挟持一个女人而不为财色,如果不是有更邪恶的目的,难道是想把我绑过来膜拜?
“估计私处已经长茧了,连东西进去都感觉不到,还能怎么配合表演?”
夜里睡得极不踏实,口干舌燥,却陷在梦魇之中无法醒来,我能觉察到自己既口渴又出汗,却挣扎不动,连眼皮都无法掀得一和图书掀。
“朋友?”
我用力思索着他在这段时间中的表现,不禁皱眉头问他:“是谁告诉你我喜欢偷来的花?又是谁告诉你我喜欢粉色的玫瑰?”
我从来不替帮会收管理费,刚参加工作也没多久,他就是穷疯了也不可能勒索我的钱财,同时,我自己长得什么德行我知道,既没有高耸入云的大胸脯,也没有棉包般丰|满的紧翘美|臀,平时就一副吊儿朗当的流氓模样,晚上出门的时候都必须注意跟路人保持距离,免得被人误会成抢劫强|奸犯什么的,没人会费这么大的周章来劫我的色。
第一,猫猫不是我的朋友,第二,她的婚并没有结成。
方进宇皱着眉头,耐心地听我说完,然后叹了口气,像是在跟我商量似的问道:“那还会在哪里呢?老三和老五都没有,小八那小子还不一定知道保险箱的存在,只有你的可能性最大……”
方进宇大笑:“谁那么狠能把你灌醉?我记得以前三个大男人组团都喝不过你一个……”
我立即意识到他出了问题,脑子很乱,却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言,冷静地从车内后视镜窥视身后。
“小泽玛莉亚太没职业道德了,人家男优在上边满头大汗地埋头苦干,她躺在那里根本无动于衷,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表情非常冷漠,眼神非常冷峻,连叫声都没有特色,光会啊啊啊啊,像乌鸦投胎似的……”
顿了顿,他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沈兴国的钥匙……”
“可是,你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场是什么?他如果真眷顾你,就不会让小八继位,你们在帮会里已经是公认的一对了,小八对你也不错,难道沈兴国不知道你一直想退出?他这样做,可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和归宿问题?你别告诉我他这个老狐狸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于是她们的笑声更大,好像煤气灶上的三四个笛音水壶同时达到了沸点。
原本空荡荡的车后座慢慢坐起一个人,手里执着的刀始终架在我颈侧,我可以看见他的脸,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跟前天晚上跟踪袭击我的那个墨镜男正是同一个人。
“现在还早,陪我去喝点酒吧?”
方进宇扬起唇角一笑,伸手替我拍去落在膝头的烟灰:“就算是吧。”
我一愣,马上低头扳脚查看,干干净净,她们前仰后合地笑成了一团。
“别故弄玄虚了,到底去哪里?”
我继续问,发音沉重震动了双唇间衔着的烟,烟灰簌簌而落。
“自然是八哥说的。”
挂了电话,我心想太国院校园BBS上的八卦党们又可以爆一爆警卫部美女主任的奸|情了,下班时将会又有一个疑似男主角出现,我必须浑身上下长满腿才够自己劈的——欢迎加入强大而淫|荡的触手系和图书
我接在手中,他偏着头想避开我的注视,但目光锐利的我已经看到了他眼角的青肿。
我用肩膀夹着手机,手仍扶在记录夹上写字。
方进宇这个兔崽子大言不惭地羞辱我,还得寸得尺抚上我后肩那块伤疤,满脸惋惜:“不好意思,误伤你了。”
“行,你等着。”
在公寓楼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墙站着,我停住脚步:“罗侯?”
原来他是方进宇的人?看来那天袭击我是老方授意的了……但是,究竟为什么?
忙忙碌碌一天过去,下午四点多,方进宇忽然给我了个打电话:“喂?阿七啊,是我,老方。”
原来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感情,竟然早已经被帮会里的兄弟们看穿了,猝不及防的,小八那张喜怒皆形于色的脸浮上心间,还有初见时灿烂而腼腆地一笑,最后却仅仅剩下搂着其它女人潇洒远去的背影,只觉心疼而痛恨。
“万一我不幸喝死了,你记得替我在墓碑上写一行字:不要参加别人的婚礼,我只去过两次,就躺在这里了……”
“喝酒?”
还是工作充实啊,我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爱过自己的职业,认真修订完了培训方案,送给校长审定,然后核查一遍近期所有下属的工作记录,亲自去检查教学楼的各项防盗安全设施,再喊秦亮过来问问有没有人为难他,当然也没忘记抽空跟洪大志斗斗嘴,他向我抱怨新抓的日本爱情动作片不好看。
“去哪里?我再说一遍,我今天坚决不喝酒。”
“你误会了,我跟小八只是兄弟,他是否上位,跟我没一毛钱的关系。”
方进宇含糊带过,热情邀请,“咱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一块儿喝两杯吧?”
“你有朋友结婚了?”
怀旧是人的天性,无论多么灰暗惨烈的过去,回忆起来也显得格外温馨。我不禁也笑了:“见了面再谈吧,你有车?下班以后来太国院接我。”
我开玩笑。
方进宇妥协地点点头:“阿七,我跟你直说吧,我来这里半年不是白待的,老沈的东西有八成的可能是留给了你,他最初的兄弟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了,时间会让人变得现实,利益和权势都能令他们腐化,现在他还能够信任和利用的,除了你,还有谁?”
方进宇仍然沉默不语,只顾全神贯注地开车,奇怪的是,车子的驶向并非市中心,而是更偏僻的郊区地带。
“今晚有空吗?想找你聊聊天。”
方进宇像是一眼看穿了我心里所想的,拍拍我的肩膀:“你最好老实一点,我不想对你动粗,但你现在已经卷进这件事了,如果你不肯合作,那就等于要我的命,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了自保也就顾不得朋友义气了,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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