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澜从后院抱出来一只琉璃兔子,放在桌子上,冯盎哀伤的看着兔子,好像在看自己死去的儿子……
虏疮对古人来说那是一个恐怖的恶魔,提都不能提,现在云烨忽然提出这个可怕的假设,让一代枭雄冯盎的头皮发麻,心惊胆颤,谁也没有胆子去试试那个可怕的可能性。
李安澜端着一壶茶掀开帘子走进来,发现云烨闭着眼睛,手在桌子上轻轻地弹动,正要说话,云烨摇摇手说:“安澜,不要打搅我,让我安静一会,心里很乱,非常的乱,这团麻理不出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不行的,哥哥,你会被长安的百姓打死,打不死也会被魏征那样的官员送官,最后会被发配八千里,还得来到岭南来祸祸土人。”
天完全黑了,云烨依然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在那个世界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在碰撞,在嘶鸣,在嗜血,血一样的天空下,只有杀戮。一会儿是老程,一会儿是老牛,最后变成了孙仁师,牙齿上沾着血,在咆哮,在控诉。
“云烨,岭南的人命不下百万,老夫倒要请教你如何杀光杀绝。”
“还好小子只杀了三个,要是都杀了,就是把大唐国库搬空也不够赔您儿子的。”
“神仙就是这么教弟子的吗?”
冯盎果然是老狐狸,自己有三十几个儿子,死几个他并不在乎,每个儿子给家里捞十万贯,是个好生意。
“哎呀呀,冯公大驾光临,云烨有失远迎,恕罪恕和图书罪。”进了门见冯盎正在喝茶水,套话立刻就喷涌而出。
李安澜放下茶壶,却没走,昏暗的屋子里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两个人影,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倚靠在柱子上。
“别胡说,我们点着了火,被火烧了,就该忍着,想要得到,不付出不可能,我发现我还是最适合做一个纨绔,领口上插着扇子,手里牵着恶犬,带着两个恶奴,刘进宝那样的,在长安街头调戏一下美丽的女子,欺负一下卖菜的老农,如果再强抢两个美女回家,就完美了。”
不理她,老夫腰疼,今日谁都不见,云烨裹着毯子准备从早上睡到明天早上再说。
“被逼急了,我有什么不敢的,谁碰我儿子,我就让他全家死光死绝,拖上整个岭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最好祈求我孩儿长命百岁,否则,你看看我敢不敢。”
孙仁师的大吼把自己从无边的血海里捞出来,湿淋淋的扔在岸边,一口一口的呕吐着吞进肚子里的鲜血,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暴戾?难道说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嗜血的人?
李安澜三两下从床里面找出内衣,一连声的催促:“快些,快些,冯盎来了,就在客厅,点名要见你。”
既然如此云烨就豁出去了,该死的无舌,孙仁师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还不来救命。
老家伙一巴掌就把桌子拍散架了,桀桀笑着说:“你拿山神说事,老夫难道就不会也拿神仙说事?你被神仙一巴掌拍死了,这也算https://www.hetushu•com•com是一个好借口吧。”
这可需要快点,越快越是穿不到身上,等衣服穿好,云烨也冷静了下来,洗了脸,上下整理一番,这才踱着方步来到前厅。
“没错,我杀了,除了赔命,你要钱我给,三十万多些,没那些铜钱,传家之宝代替行不行?”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套用大唐本地话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孙仁师认为自己的拳头不小,坚硬程度堪比花岗岩,三十岁的年纪正是野心蓬勃的时候,再加上云烨不停地拿财宝诱惑,他就坚持认为,好东西都该是大唐的,好的土地也该是大唐的,凭什么大唐的勤劳百姓整天忙碌也吃不饱肚子,那些懒汉却能随便撒一把种子,等上个几十天就能收获?天理何在?
“冯公,你也许听说了我是从一个奇怪的地方来的,那个地方有很多的疯子,其中就有一些专门研究怎么样才能最快,最有效的杀光全世界的人,他们的研究进展很快,就我所知就有四种,其中的一种最是简单易行,虽然杀不光全世界的人,杀光岭南还是可行的,而且,三年之内,谁进入这片土地,谁死。冯公,你要不要试试?”
冯盎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云烨说:“你敢逆天而行?作此恶毒之事?就不怕老天收你么?”
“事情出了,那就解决事情,老夫死了三个儿子,算他们有错在先,让你赔三十万贯不算讹诈你吧。”
云烨勃然大怒,自m•hetushu.com•com己居然被一个胡人的女儿给教训了,这是奇耻大辱,得报复,不刺杀几百上千下哪里消得了仇恨……
李安澜忽然停下来,在云烨的脸上拍拍:“醒醒,你是大唐的侯爷,不是什么乱七八糟国的侯爷,你的身份决定了你只能为大唐考虑,自家的子民都吃不饱饭,谁还管得着别人家的百姓,他们受欺负,是他们自己找的,我们不是没受过欺负,你是书院教书的,别说你不知道五胡乱华的惨事,汉人都快要被杀光了,你杀一茬,我杀一茬的,萧禹老先生讲这一段的时候,好几回都哭得语不成声,你跑到这里做什么好人,快快地把宝物运回长安救济百姓才是你这个大唐侯爷该做的事情。”
“那个地方太疯狂,所以我师父才会不要命的带着我跑出来,比着杀人实在无趣,冯公,不说别的,就天花一种,你不知道什么是天花,但是你一定知道什么事虏疮,有这东西,就足够让你岭南万劫不复。”
“我很想给冯公说鼓是山神敲的,但是见到冯公,觉得说谎话对您,对我都是一种侮辱。冯公,令郎抢我的女人,还准备做我儿子的爹,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就去山上敲了几下鼓,您要做什么,晚辈接着就是。”
冯盎没动身,头都没抬,又喝了一口茶才说:“上回喝这茶还是在京城,不想在岭南也能喝到,实在是托了云侯的福,只是犬子的福薄,消受不了云侯打鼓的一片好意,惨死荒野,云侯就不给老夫和*图*书说道说道?”
他认为自己可以扭转这种不公平,身体力行,是大唐将军们最大的特色,恨不能一天就整顿好军务,明日就开始向这种不公平开战。
“你打算让我光着屁股去见客?”这就是一个没伺候过人的,连内衣都不给穿。
杀人者真的有理么?敌人,什么叫敌人?对自己不利的就是敌人,这是老牛教给自己的,两小儿辨日,谁的是正确地?都不正确啊,两条路都不是正确的路,窦燕山死了,却在云烨的心里复活了,自己现在干的事情和窦燕山干的有什么不同?两百人死在手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老牛杀了人,现在还不能释怀,自己杀了人,却需要依靠更大的强权来保护,还找了可笑的借口来掩饰,可怜的……
刚刚眯了一会,李安澜又冲进来,一把掀掉云烨的被子,这还光着呢,就把官服往他身上套。
“安澜,我该下十八层地狱。”
“那要看什么宝物了,宝石就算了,冯家不缺少哪东西,如果有极品琉璃,还可以考虑。”两个人又回到正题,云烨不再提天花,冯盎也不再提人命。
“你不要拿京城智戴的性命来要挟老夫,你说得没错,老夫的儿子众多,多死一个也不算的什么,但是冯家的老脸需要维护,为了冯家的面子,智戴的命算得什么。”
老家伙说起智戴,就是在告诉云烨,你也有一个儿子在岭南,如果你杀我儿子,我就杀你儿子。
“你说我就是一个祸害?走哪都是?好好地一个孙仁师和我待了一个和_图_书时辰,就变成了另一个洪城,你知道么,军队有组织的杀人,效率远远不是三千乌合之众能比拟的,孙仁师随便找个借口,哪怕是自己家的一头母驴失踪,都会杀进别的小国家去找,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母驴没找到,他从人家牵回好几百头水牛。说不定会把人家国王的肚子破开找找自家母驴的下落,岭南想要安定,等周边的小国家都被搬空以后吧。”
“云家不同,我家子嗣艰难,到现在就两个,少一个都不行,不管少了哪个,我都会用岭南所有人的命来填,冯公,你不妨试试。”
李安澜从后面抱住云烨的头,连连说:“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好人,要下地狱,也该我下,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为了我的野心,你不会杀人,一个都不会杀。”
“那时候你们就可以安心的种田打渔了,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过上和美的日子。”
“云烨,你杀了我儿子。”
报复很累,尤其是腰,被刺杀的对象早晨笑眯眯的起床,帮刺杀者揉腰,一边揉一边鄙夷刺杀者:“自己面条一样的身板,逞什么能,怎么没刺杀一千下?妾身可数着呢。到最后一下当五十下数,以为我不识数?”
“好!敢作敢当,我大唐果然没有废物侯爷,如果今日你还敢拿山神来蒙骗老夫,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一句话就让云烨冷汗直流,老家伙不讲理的德行他清楚,没想到他居然有一见面就发飚的胆子。
急火火的走了,他已经等不及要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