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吐谷浑人当场大怒,刀子都抽出来了,沙哱罗见事不可违,遂下令将薛延陀,吐谷浑使者当即斩首,宴会之上,堪称血肉横飞。”
“云侯何以教我?”
曲卓是我的弟子?还去了草原立了大功?云烨睁大了眼睛再看看长身玉立的曲卓,果然,这家伙抱着熊皮大氅立在廊下低眉浅笑,一副我很得意,我很自豪,但是我要谦卑的恶心模样。
“云侯,这次万里之行,恐怕是老夫最后一次作为大唐使节出行,我已感觉到了老迈,不堪驱使也就是一半年之间的事,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清云侯答应。”
“你拍卖会结束第三天,老夫就接到行文,命我星夜前往西突厥,与西突厥的掌权者实行远交近攻之策,自统叶护被他叔叔杀死以后,西突厥纷争不休,虽然强大,却日薄西山矣,原以为到了千泉会和肆叶护进行商谈,把你的琉璃巨狼献一只给他,让他同意不理睬薛延陀就是,再把其他的几匹巨狼,给一些大族就是,埋下祸乱的种子,咱们只需等待种子发芽即可。”
“云侯,几只玻璃造的巨狼,就让两个亲密的如同兄弟的国度,转眼间变成了仇人,老夫估计,在我大唐行动之前,薛延陀,吐谷浑会联合攻打西突厥一次。”
“哈哈哈,原来是老夫孤陋寡闻,云侯盛意,老夫就不推辞了。”
“唐公不辞劳苦万里之行,草原之上纵横捭阖,弹指间就让薛延陀使节灰飞烟灭,真是好手段,谨为https://www•hetushu•com•com大唐贺,为唐公贺!”
酒菜须臾之间就已摆好,最当中一猛盘饺子,让唐俭摸不着头脑。“云侯,这不年不节的为何会有馄饨?难道说这其中有老夫不知道的典故?”
“自然有,回家的饺子,滚蛋的面,这是俗语,云家是乡下人,唐公自万里而还,自然要用饺子招待,什么馄饨啊,那都是城里人的叫法,我家就叫饺子。”
唐俭脸都绿了,一拍桌子指着云烨破口大骂:“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一个机变无双,玲珑巧对之人,你居然驱之以贱役,就不怕引来天罚么?”
“我是冻了一路啊,蛮胡之地八月飞雪,整整三个月只能吃肉,见不到一点绿菜,先给老夫来些疏食,你家的好酒也来上一壶,我们边吃边聊,教训弟子,有的是时间,待老夫酒足饭饱之时,你再教训不迟。”
唐俭明显的很喜欢曲卓,对曲卓明显的有一种长辈对子侄的爱护,就连一盘饺子,也要分一些给他。
唐俭好像没听到云烨发话,脱下自己的大氅抛给身后的少年,少年张着满嘴的白牙对着云烨笑,仔细看了好久,才发现居然是书院的小厮曲卓,三个月前书院是有一批学子进入大唐的中央部门供人驱使,这里面不会有曲卓,他不是学子,还没这个资格。
立身,立功,立德,立言这是每一个士子的必由之路,如果养猪可以做到立身,立功,立德,自己所学的一身纵横家www•hetushu.com•com的学问,岂不是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唐公,你的纵横之术,的确是精奥绝伦,透过表面看事物的本质,分析起事物的本来面目更是鞭辟入里,这是一门了不起的学问,只是你们一脉相传,从不泄露,藏于南山的典籍,这些年虫吃鼠咬的大概所剩无几了吧,你就不怕传承断绝吗?”
酒过三巡,唐俭舒服的拥坐在火炕上,腿上搭着一条薄毯子,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有些出神,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有些伤春悲秋的不奇怪。
看了一眼曲卓,不理会他谄媚的笑脸,径自与唐俭一起进入内宅。
“谁料想,肆叶护在去年就被人杀死了,现在名义上的掌权者咄陆只能控制千泉一代,连石国都蠢蠢欲动,老夫料定,不出一年,咄陆必定败亡,所以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我把其中的一头狼,献给了咥利失,此人权谋之心极重,又惯于隐忍,实力强大,在千泉还是说得上话的。”
笑话的当事人不为所动,自然就失去了笑话的笑点,不知不觉间,谈话就从长安奇闻,变成了草原风云。
下面的话就进行的愉快多了,云烨与唐俭谈笑风生,讲一些大臣间的逸闻趣事,尤其是好色恋花的云侯更是重中之重。
每当天使驾临的时候,总免不了要在云家吃一顿饭,这几乎快成规矩了,看唐俭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这才回京,家都没有回,就被李二打发到云家了。
“薛延陀人,吐谷浑人和图书带着你卖给他们的那头狼也来到了千泉,只可惜,在热闹的宴会上,那头狼被沙哱罗幼子不小心碰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被人扯出来当成玩笑,云烨早就习以为常,即使是唐俭也休想撼动他的神经。
当第一场白雪飘落的时候,云家还是大开中门,迎接天使的到来,是老朋友唐俭。
不用想,只要看看他特意把曲卓带来,又说自己已经老了,就明白他想说什么。
“云侯,你想不到吧,老夫都没想到,曲卓居然通过买东西,认识了沙哱罗的幼子,在沙哱罗知道老夫是大唐使节后,当即动用兵马把老夫等人请进了他自己的家,当然一头狼作为礼物是少不了的,这一次的纠纷,彻底为老夫揭开了蒙在西突厥头上的面纱,一个纷乱不堪,相互掣肘的统治集团,是没有希望的,只需拉拢分化就可轻易达到目的。”
唐俭笑了,摇摇头说:“老夫打了一辈子的雁,如今算是被被大雁啄瞎了眼睛,好一个假痴不癫之计,老夫早该想到,书院如果都是嫉贤妒能之辈,如何能在短短数年之间成为大唐诸学府之冠,你这个做老师的也算是为弟子尽心尽力了,担心老夫留一手,抬高弟子的身价,让老夫不由自主的更加重视他,还顺手牵走老夫这只羊,每月为书院讲一天课业,好算计,哈哈哈,老夫允了。”
“不行,曲卓是一个养猪的好人才,如今书院里每年要增添上百头的猪,少一个合适的猪倌,曲卓就很合适,明天他就要和图书去猪圈上任,责任重大,不可轻离。”
唐俭挠挠头,这世上的一切只要经过书院一掺和,就完全变味了,贱役都能变成抢破头的好事情,自己原本想着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予曲卓,听他们这样一说,还真的不一定有养猪的诱惑大。
云烨起身长揖而敬,曲卓匍匐在地上,哽咽着为两位老师行五体投拜大礼,自已一介寒衣,能得当世贤者为他动心思实在是三生有幸。
“贱役?我书院何曾有过贱役,你以为我没喂过猪?还是李纲先生没喂过猪,素来有洁癖的蜀王经过猪圈的时候都知道往里面扔把草,许敬宗难得的清贵士大夫,如今都快要搂着猪睡了,你居然说是贱役,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风卷残云,又见风卷残云,老家伙看来是真的饿了,直径尺半的一盘饺子,转眼间就下去了一半,韭菜鸡蛋馅的饺子看样子很合他的胃口,剩了一小半的时候,唐俭停下筷子,把盘子递给了跪坐在旁边曲卓。
云烨身着青衣,站在中庭等候唐俭宣旨,老家伙这两年有越活越年轻的趋势,熊皮大氅油光水滑,雪花落在上面就滑了下去,不会有一点的积存,不像云烨只站了一会,就满头的白雪,貌似比唐俭还要苍老。
“小子啊,你料的极准,一只诱饵下去,咥利失顿时失去了理智,答应不理会大唐和薛延陀的纷争,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就好。如此鼠目寸光之人,在西突厥也有谋虎之称,老夫担心有意外,准备派人四处打听消息,无奈和*图*书身边之人被咥利失看得很严,不许随意出入,只允许仆役四处采买。”
“唐公,一会把我这混账弟子留下,我要好好地问问他在草原的一些课业。”
“无他,您只需要每月来书院讲授一天的纵横术即可,如果答应,曲卓就归您了,如果不答应,我会让他铲一辈子的猪粪。”
“唐师切莫恼怒,小子在书院由挑水的变成猪倌,的确是抬举,不是羞辱,您不知道,书院有一个正在试验中的养殖体系,源头就是猪,猪粪可以喂鱼,鱼塘可以养鸭子,塘泥是最好的肥料,有了肥料庄稼可以多三成的收成,魏王千岁还把猪粪储存于地窖,连接上管子,就能生出火来,用来做饭,照明,取暖都是好选择,这是一个研究课题,一旦成功,就能造福天下农户,虽然脏了一时,却是一件流芳百世的大功业,如果先生命我前去做猪倌,小子一定欣然受命。”
“长者赐,不敢辞,晚辈失礼了。”曲卓很干脆,接过盘子就往嘴里扒拉饺子,速度犹胜唐俭三分。
“怎么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在草原上建功,心里不舒服?要你万里奔波,和杀你差不多,所以建功立业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我们来是陛下特意吩咐的,准备让你知道事情的原委,免得以后你只管放火,不理后事。”
现在不是揭穿他的时候,他是以书院的名头去的,无论如何都已成为现实,此时拆穿,有害无益。
外交场上的老油条,从云烨的话里再听不出弦外之音,就白学了一肚子纵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