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爹!”青风被气得哭了出来。
耿尽华看了一眼妻子,青风正在为她娘擦拭手上的伤,并未听到大夫说的话,怕妻子难受,打算隐瞒,当青风问时,便回答:“住那小屋太久,得了风寒。”青风信了,对娘无微不至的照顾,耿尽华明知花柳病的危险也不愿说破。
青风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口,笑着对耿尽华说:“尽华,你陪娘说会儿话,我去给煮茶。”
“我要不来,你还指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三姨太拿着手绢捂住鼻子,这小楼建在湖面上,本来挺通风,但因为青风的娘得了花柳病,那股恶气始终散之不去。
青风心已死,只愿没这种爹,于是警告道:“收了这银子,我便没你这样的爹,有多远走多远。”
老头儿嘿嘿一笑,摸着下巴回答:“窑子!”
回到小楼以后,耿尽华请来了大夫,大夫一看,直摇头,躲得三丈远,悄声对耿尽华说:“耿少爷,还是准备后事吧。”
耿老爷闭上眼睛,嘴硬的说:“你去便去,不用告诉我,那逆子不关我的事。”
就这样,耿尽华背着女人上了马车,把女人放好后,耿尽华和妻子一起守着女人,吩咐了马车车夫赶慢儿,生怕路上太颠簸,会让青风的娘难受。
老头儿瞄了青风一眼,哼哼着离开了……
耿尽华知道劝是没有用的,走到床前,直接把女人拉到了自己的背上,对哭泣的妻子说和-图-书
:“青风,在这儿呆着对娘的身体不好,我们先把娘接回去再说。”
“……青风……”手如枯骨,只挂了一张皮,女人伸手摸到了青风的头,眼睛中含着泪,十年未见,她已经不敢肯定面前的大姑娘是自己的女儿。“你是我女儿……青风?”
“啧啧啧,堂堂耿家,就出这些银子便算是聘礼?”老头儿发出不屑的声音,嫌少,不敢拿。
“无赖。”青风骂道。
耿尽华看到现在这种场面,替青风难过,从柜子里拿出了几钱银子,扔到桌子上。“拿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青风拉着女人的手,笑着流泪,答道:“娘,女儿已经嫁人了,这是尽华,是我丈夫。”
忽然,女人手一甩,大吼道:“走,你走!”
离开窑子时,没有任何人来阻拦,一来,管事的收了耿尽华的银子,二来,青风的娘已经是快死的人,接不了客了,放在窑子里也是占地方,最后还要浪费他们的力气抬去埋,所以,他们巴不得耿尽华带着青风的娘离开。
第二天一早,三姨太独自一人来了小楼,青风见到三姨太来,高兴的喊:“尽华,娘来了。”
“你反了,飞上高枝儿了,尽敢打老子。”老头儿捂着脸,呲牙裂嘴的看着青风,抬起手欲打,耿尽华怕老头伤着青风,忙出手握住了老头儿的拳头。
“我是,我是啊,娘,我是青风。”青风拉着女人的手,眼泪没命的往下掉。www•hetushu.com•com
“你在说什么啊?娘!”青风大哭了起来。
“不管你是谁,别在这里撒泼!”
一股怒火从耿尽华的胸中燃起,这个答案让他有想揍人的冲动,双拳紧握,若不是顾及妻子,他真想一拳把这老无赖打翻在地,耿尽华忍了忍,冷声问:“哪家窑子?”
女人含泪回答:“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让那老鬼找到你,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嗯。”耿尽华笑着点了点头,把三姨太拉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关心的问:“娘,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娘还好。”
老头儿脸一拉,哼哼着说:“无赖怎么了?再无赖我也是你爹。”
“不……”女人摇头,轻声说:“我已经是不行的人了,我不去,不能脏了你们的屋子……”
“你来就是为了要银子?”青风的心凉了下来,十年未蒙面的爹任自己在耿家受尽欺负,现在一听到自己嫁了耿家少爷便前来纠缠,令她失望。
“你……是……”床上的女人眯着双眼,看着耿尽华。
“没听到青风说的话吗?”耿尽华见老头儿不走,脸色不好看了。
“……”耿尽华不想跟这样的人计较,又给了管事的些许银子。
然而,这事不知为何,却传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都说耿家少爷从窑子里接来一个女人,认作是娘,自然的,也传到了耿老爷的耳朵里,气得大怒:“这逆子,还要做出什么丑事!和图书
”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明儿个我去趟小楼,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三姨太依顺的回答。
这时,青风再也忍不住愤怒,冲上前去,啪的一耳光扇在老头儿脸上,怒骂道:“你还是人吗?!”
耿尽华看得心酸,有些受不了,吸了一口气说:“娘,别说那么多,我们先接你离开这里,我们回家去。”
“嗯,嗯。”青风点头,忙擦眼泪,在耿尽华把女人背起以后,走在前面,替耿尽华撩起了门帘。
“还来?”
大夫欲言又止,想了想之后小声回答:“花柳。”说完,背起药箱,出诊钱都不要,就走了。
“……嗯……”青风扑进了耿尽华的怀里,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爹。
边上站着窑子的管事的,嫌恶的不敢靠近,耿尽华怕这事传出去,拿了些银子出来,给了那管事的。“你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为什么?娘,难道你不想看到我吗?”青风摇头,她好不容易才见到自己的娘,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去。
青风看着那个背影,流下了眼泪,耿尽华知道妻子难受,劝慰道:“别难过了,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以后不理他便是。”
“你是我女儿,难道忍心见我老无所依?”老头儿的意思怕是把青风当成了摇钱树,取之不尽,然而他却不知道青风现在的状况,虽说有三姨太接济,但日子并不是太宽裕,只能说是吃穿用度还算凑合。
“大夫,我娘得的是什m.hetushu.com.com么病?”
这以后,那老头儿确有一段日子没有再来,然而青风的心却没有一天轻松过,提心掉胆的,就怕那无耻的爹又上门来讹诈,另一方面,她也越发的想自己的娘了,不知娘的日子过得如何。耿尽华把妻子的情绪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中,怕妻子失望,他便暗中去寻妻子的娘,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终于有了消息。但这个消息不是一个好消息,耿尽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青风,想了很久,怕青风此生遗憾,还是说了。
“这个我不知道,嘿嘿,没钱,没去过。”老头儿猥琐的笑着。
耿老爷看了一眼三姨太,气恼的说:“都是你,惯出的好儿子!”
“行。”管事的见到银子两眼放光,笑着又补了句:“要是你们想把这死人接走就快点儿,不然还得我们哥儿几个抬出去埋……”
“老爷息怒,尽华怕是被蒙在了骨里。”三姨太在一旁劝解,但她的心也在砰砰的跳个不停,虽然也气,但在不知道原因以前,她不想让耿老爷对儿子再有什么误会。
“哼!”老头儿不是傻的,放下了手,怏怏道:“也行,给我些银子,我便走。”
青风索性把银子收回,大声说:“你不要就走,别脏了我的屋子。”
三姨太知道耿老爷这是气话,哪有不关心自己的儿子的,也是因为关心所以才会生气,毕竟耿家是大户,这样的传闻流传于市井,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再说,把一个和*图*书得了花柳病的女人放在小楼里,三姨太也怕自己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
老头儿坐在椅子上嘿嘿一笑,答道:“要是你们想请我喝顿喜酒,也成。”
这时,耿尽华走了上前,轻声说道:“娘,我们这次就是来接你走的。”
耿尽华一听,放下给青风的娘的洗脚水,走了出来,看到三姨太,一脸笑容。“娘,你怎么来了?”
“嫁人了?”女人眼中泪花闪烁,双唇颤抖。“我女儿嫁人了……好……嫁了人好。”
“别……”老头儿从青风手里抢过银子,放进怀中。“这银子我收下了,等我用完了再来。”
管事的是个聪明人,拿了钱就消失了,小屋里只留下了耿尽华和妻子青风,青风看着床上的女人哭,那女人不知被折磨了多少日子,头发凌乱,全身也没有人清理,仿佛只剩最后一口气,就在青风又一次呼唤她的时候,女人睁开了眼。
青风一听说自己的娘已经危在旦夕,便与耿尽华雇了快马,来到了城中的窑子,这个妓窑不比那些有楼面儿的地儿,可不出什么花魅之类的,是青楼三六九等中最下层的妓院,开在不当街的地方,十来间屋子,狭小,漆黑,一进去便能闻见一股夹杂了汗水,腥味儿的恶臭。在最里面的房间里,青风看到了自己的娘,一个躺在小床上,身上长疮,皮肤溃烂的不成样子的女人,尽管这样,青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娘手上戴的那只手镯,于是扑上前去,哭喊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