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益阳、曹敬、周同方等人率众前来拜见,杨逸不等他们走近,就下马趋步相迎。
结果这一晚,城里的王愍不断派人出城骚扰,夏军别说好好休息,连眼睛都没法合上;第二天,梁亭下了死命令,全军压上,务必在今天攻下凉州。
夏军一夜没睡好,吃又吃不饱,攻城战打到中午时,早已是精疲力竭,就在这时候,东北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滚滚的烟尘嚣腾到了半空,如同千军万马冲杀而来!
机不可失,城内的王愍也立即让两千骑兵杀出,一里一外,猛烈地冲入夏军阵中。
肃州城在汉武帝时叫酒泉郡。霍去病攻取河西之后,汉武帝曾下令迁民十多万至酒泉一带耕牧,自此之后,汉人便在此繁衍生息,形成了庞大的族群。
东门的夏军被内处夹击,本就低迷的士气彻底瓦解了,瞬间就崩溃,有的盲目地向城内奔逃,有的直接扔掉武器跪地求饶。
“去吧!让士兵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全军攻城!”
张益阳等人又齐齐作揖答道:“杨大帅客气了,帮助王师便是帮助我们自己,实在不敢居功,至于治理肃州,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忠尽力!”
杨逸一一将他们扶起,和声说道:“如今大宋国势昌盛,朝廷清明,王师重出河西,各位诚心归宋,力助王师破城,功不可没,本官一定会上报朝廷,予以封赏,今后治理肃州,还望各位多多出谋献策,共同维持肃州安定繁www•hetushu•com.com荣。”
梁亭只得纵兵四处抢掠,但城下战斗打了好几天,外围的牧民怕受池鱼之殃,早就赶着牛羊远避了,夏军能抢到的东西极为有限。
从第四天开始,夏军的攻势越来越弱,迫于梁亭的压力,夏军士卒才提着刀冲上去做做样子,其实大伙早已无心作战了。
肃州守将乌巴里被带到杨逸面前,杨逸看也不多看一眼,冷森森地吐出两个字:砍了!
到了晚上,派出去抢粮的夏军竟有三队没有回来,每队将近四百人,这让夏军更是人心慌慌。
夏军之中议论纷纷,流言四起,大多数人认定后路被宋军切断了,因此后勤补给才运不过多,他们猜得没错,雷秀的两千骑兵虽然不多,但用来劫粮道却是足够了;从最近的应理城到凉州也有六七百里,这么长的距离,雷秀可以从容地选择最恰当的时机,最适合的地点劫粮。
梁亭首次带军,全靠手下一些中层将领得力,才能把五万大军带成这样,如今缺少补给,导致士气低落,他能有什么办法?
凉州城下的攻城战已经打了三天,夏军带来的粮草已基本耗尽,而后续粮草却迟迟不见运到。
张益阳等人一再相劝,杨逸坚定不移,只得作罢!
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河西汉人,日夜思归大唐,开成年间(836年——840年),唐使赴西域,途中“见甘、凉、瓜、沙等城邑如故,陷蕃之人见唐使者旌节,和_图_书夹道迎呼涕泣曰:‘皇帝犹念陷蕃生灵否?’其人皆天宝中陷吐蕃者子孙,其语言小讹,而衣未改”。
无论再利害的将帅,一旦粮草短缺,也难以阻止士气低落。
想想出去时五万大军,回来时剩下几千溃卒,第一次领军出征的梁亭不禁抱头嚎啕大哭!
夏军分四面攻城,东北方向遭到攻击,其他三面看不清情形,只看到大股的烟尘,以为是宋朝大军杀到,巨大的恐慌之下,未遭攻击的三方反而先崩溃了。
梁亭和贺扎罗收陇溃兵,往河套方向奔逃,两三万人无粮可食,只得杀马充饥;逃到飞沙岭时,吕铮率领的五千步兵早已埋伏在此,突然杀出,已成惊弓之鸟的夏军再次崩溃,许多人甚至不愿逃了,老老实实跪地等着做俘虏,大宋是礼仪之邦,一向优待俘虏的!
唐末之时,大唐势力完全退出了河西,河西汉人遭到了吐蕃人惨烈的蹂躏,“丁壮者沦为奴婢,种田放牧;羸老者咸杀之,或断手凿目,弃之而去。”
“再坚持两天,贺扎罗将军,明天你亲自率军攻城,务必把凉州攻下,告诉士兵们,只要攻下凉州,咱们就不用担心没有粮草了。”
大溃败一旦形成,那便如同雪崩一般,再也无法阻止,从城上看下去,数不尽的夏军如同蝼蚁一般,亡命地奔逃着,个个丢盔弃甲,抢马飞奔!
杨逸破甘、肃二州皆不入城,不但受到了士卒的尊敬,张益阳等人听说之后,更是由衷感和图书叹和称颂。
城中的“清剿”还没完全结束,杨逸已再次下令,王道率三千人马留守肃州,清剿外围;苗授率七千人马,沿黑水向北,奔袭占据黑水镇燕军司的往利乞光。
“统军大人!”
四千宋军驰骋于后,赶鸭子似的,一路追杀着,从凉州城开始,一直追杀了数十里,俘虏了一万多夏军,马匹无数!
出征前,梁格方给他的命令是务必夺回凉州,乃至整个河西,否则砍了他以安民心,这才是梁亭咬牙苦撑的原因所在。
唐大中二年(848年),陷于吐蕃的沙州首领张义潮率众起义,凭着河西汉人自身的力量,曾在玉门关一带建立起一个汉人政权,西至西州、东至兰州、岷州等,计十一州尽数收复。
而且梁家也丢不起河西,一旦放弃河西,梁家必定民心尽失,在西夏的统治将更加岌岌可危。
副将贺扎罗劝梁亭道:“统军大人,咱们今夜还是赶紧撤军吧,趁现在军心还没有散,撤军还来的得及,若是再过一两天,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想撤也撤不了了呀!”
两百年可以改变他们的衣着,改变他们的乡音,但改变不了他们那颗中国心。
宋军倒也不多作杀戮,杨大总管说了,不光牛羊值钱,俘虏同样值钱,都水监等着人用呢!
张益阳含泪拜道:“我河西百姓,多年来望眼欲穿,盼天朝王师如久旱之盼云霓,今日苍天开眼,总算让我等盼到了,河西重光!河西重光啊!我等终于可www.hetushu•com.com以告慰先人了!”
这还没完,王愍押着俘虏回凉州,雷秀带两千人马稍事休息之后,继续追杀,夏军没有粮草,从凉州到最近的应里城五六百里,够雷秀追杀几天的了。
东门一失守,整个肃州城的夏军便再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几个城门打开,宋军如潮水涌入,城内还有少量溃兵,得抓紧时间“清剿”!
其实杀来的只有雷秀的两千骑兵,但他让人在马尾后面拖着树枝,两千人马散开来狂冲,造出的声势如十万大军一般,吓得攻城的夏军惊慌失措、肝胆具裂。
杨逸摆摆手说道:“不了!河西未平,瓜沙等州未复,还不到饮酒庆贺之时,各位先回城吧,如何安定民心,还望各位多多协助王将军。”
“请杨大帅进城,我等已备好水酒,为杨大帅洗尘。”
梁亭今年二十八岁,长得倒是一表人材,这会儿也是眉头紧锁,他不是不想撤,可这一撤,就等于彻底放弃河西了;西夏因此丢失大半国土不说,宋军得了河西,就对河套形成了半包围,随时可以对西夏两面夹攻。
这次来的虽然不是大唐的铁骑,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那是来自故土家邦的铁骑就够了!大家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同祖共宗。
而杨逸自己带着刘武计一万两千人马,再度向西,马不停蹄地奔袭瓜沙二州。
雷秀的两千骑兵也再次杀到,而许多宋军步兵夺得战马之后,勉强骑上去,颠得歪歪斜斜的,照样敢去追和-图-书杀夏军,失魂落魄的夏军根本没有人敢回头反抗,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
梁亭和贺扎罗一路逃回到应理城时,身边剩下不到八千人马,还个个面无人色,武器盔甲更是早就扔完了!
城墙上下箭雨飞腾,宋军将手雷的引信剪短之后,扔上城头即爆,一团团火光冲天而起,弥漫的硝烟呛人心肺,一队队宋军举着盾牌,前赴后继地沿着云梯冲向城头;刘老虎负责攻打东面城墙,他身先士卒,举盾提刀嗷嗷叫着冲上城头,七八个夏军拥上来,刘老虎双手持刀狂砍暴喝,势如猛虎,砍断的头颅飞上空中,无头的尸体鲜血暴喷,洒满城头!
城里的王愍明白夏军已经到了极限,他让乞力刚带着西夏降兵上城帮着防守,而咬牙空出两千骑兵等着反击。
而城内,经职方馆谍报人员联络之后,张益阳、曹敬、周同方为首的汉人家族也一齐发动,他们聚集起四百多名丁壮,从城内杀向肃州东门!
而就在此时,张益阳等人率领的丁壮也从城内杀到东门,他们武器简陋,大多用的是长枪,一个小小的铁制枪头,连着长长的木干,有的甚至拿的是锄头或菜刀,但只要敢杀人、能杀人,用什么做武器现在已经不重要。
肃州城外,杨逸一声令下,近万士卒争先恐后扑向城墙,杀声震天。
“好,肃州战乱初定,如何稳定人心就多多仰仗各位了。”
由此可见,河西汉人是非常多的,只可惜大唐日渐羸弱,他们再陷异族之手又已经两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