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抟摇
第七十二章 再争

程四郎羞愧交加,用袖子遮住脸喊道。
“争花魁啊。”程娇娘说道,目光看向一旁跪坐的朱小娘子。
没错他是在争花魁,既然知道是他再争,这女子还敢说这种话。
原来这还是在德胜楼!还来到了这个高小官人面前!
看着这边完全忽略他们的几人,高小官人下首的一个男人猛地喊道,伸手指着程娇娘恍然大悟。
这样吗?好像也对啊。
他的手!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他说的不由眉飞色舞。
“都住手。”他说道。
她不过是个物件罢了。
“好。”高小官人微微一笑说道。
还有,她姓程!
不过干干净净的虹桥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好多人,一个个兴奋的看着一个方向低声议论什么。
竟然让妹妹来了这里!面对这样的人和事!
她在和他高家叫板了!
朱小娘子也再次扑出来,哭道。
“高官人,这个花魁,你还争不争?”程娇娘并不理会旁人如何,而是只看向高小官人,再次问道。
“我在给他治伤。”程娇娘答道,抬起头,“打人总是要有理由的。”
争花魁!她还要跟自己争花魁!
啪的一声脆响,屋中的哭声喊声顿时停了。
他们高家是不愿意对她动手,可不是不敢对她动手。
“好。”程娇娘亦是微微一笑说道。
怎么争?继续打吗?
还要争?
被人踢了一脚,醉客从昏迷中醒来,大声的喊道。
“本是风雅嬉乐之事,动手打架就可惜了。”
高小官人微微一笑,看着厅内围着的程家的侍从将弓箭对准自己。
门外的击打声停了下和-图-书来。
“妹妹,妹妹,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你快走吧。”
断手再续,起死回生,可不就是那个神医程娘子才能做到的吗?
高小官人追捧她喜欢她,她应当高兴,应当笑脸相迎,才不是本分。
“那有什么为什么?”高小官人笑了,看着眼前跪坐的女子,目光落在她面前的程四郎身上,“你要做什么?”
这个说要问话的古怪小娘子并没有像正常的那样问话,而是在一个婢女抱着包袱跑进来后,将那个被打晕的程四郎摆在了面前,对着那受伤的手腕又是针扎又是揉捏,一边问话。
听到这边的声音,程四郎不由看过来,一眼看到那边失魂落魄的朱小娘子,再看这个胖子,他就明白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莫娘子有些失神。
没错,这件事的确很庄重严肃。
“什么争花魁!”莫娘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打的知客帽子歪了,“你他娘的蠢啊,现如今哪里还有花魁的事,这明明是高家和程家杠上了!”
伴着他的喊声,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响,门外一阵吵闹击打声。
“我知道了!”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他们高家亲自动手,一来他们要做的大事还很多,这个小娘子蹦达恶心人但还不至于危急他们根本,做事要分清主次,是父亲一直强调的事,二来么……
程四郎有些将信将疑看着她,他当时可是听到自己骨头碎了的声音……
不待他说,高小官人惊讶的开口了。
“这是德胜楼,他要跟我争教坊司的花魁,争不过,就挨打呗。”他说道m•hetushu•com.com
高小官人微微愣了下。
“杀人啦,杀人啦。”
……
程四郎悠悠回过神,看着程娇娘一阵茫然,旋即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顿时要起身。
“虽然民众愚昧之言不可信,但这个女子的确有些晦气。”高大人曾捻须感叹道,“看看碰上她的这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程娇娘收回手,看着厅中碎裂的茶碗。
“十四官人您还好吧?”
一个妹妹带着人来替哥哥争花魁打架,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他不是……
“用箭,箭射死……射死了好多人……”醉客比手画脚,一面向左右看,话音一顿,“哎?人呢?”
父亲说这个女子才智胆略都世间少有,如果不能为高家所用,便一定要除去。
程娇娘点点头。
“你为什么打他?”
“你是那个程娘子!”
“程娘子,你说什么?”他问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是在赌气吧。
心惊胆颤思绪乱纷纷的莫娘子听到知客来报,顿时吓了一跳。
江州傻儿!
“不用打。”她忽地开口说道。
“都是朱衡的错,朱衡给程郎君程娘子请罪。”
“那要看高小官人你想如何。”程娇娘说道,“是继续打着还是别的法子争。”
如今这个程娘子不仅不绕着自己走,反而主动惹上门来了。
别的人倒也罢了,与他高家没什么干系,与他十四郎更没关系,只是这个姜文元。
“妹妹。”他喊道,“我……”
“争?争什么?”他问道。
哦,对,对,程四郎神情又激动欢喜。
一旁跪坐俯地哽咽的春灵微www•hetushu.com•com微抬头,嘴角浮现一丝笑,但旋即又伏地大哭。
“要继续争花魁。”知客说道。
“别担心,过三天,就能动了,一个月就完好如初。”程娇娘说道。
“我可怜的姐姐……”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的幻觉?可是不对啊,他明明看到楼下的人用弓箭射过来……
这么说来,还真是个傻子家的。
青楼招|妓,争花魁嬉戏,明明应该是很亵玩靡靡的事,但此时此刻看着这小娘子的神情,再听着她说的话,厅中好些人不自觉的肃正起来,似乎这件事是很严肃很庄重的。
高小官人皱眉,还要问什么,那小娘子不知道在程四郎的手上做了什么,程四郎一声痛呼醒过来了。
是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又算什么大事,争的是风流,争的是脸面,跟她这个花魁又有什么干系。
“所以,哪个出价高,朱衡就陪那个。”
“这么说,程娘子是要争了?”他慢悠悠说道。
比如刘校理,比如姜文元,比如冯林。
“程娘子,你不是说笑?”高小官人问道。
朱小娘子坐在厅堂里神情木然,看着面前的人。
可是……。
争花魁?
这是在叫板!
“四郎君。”婢女激动的喊道。
她忽地笑了,笑的眼泪闪闪。
“再者奴家虽是教坊司的官妓,但如今不是官府应酬宴请,所以也不用比你们的身份地位。”朱小娘子接着说道,“如今只是夜游嬉戏,奴家妓人,妓人者就是谈钱,价高者得之。”
“杀什么杀!”有人喝骂道。
“四郎君,你放心,当初李大勺的手都被人割掉了,娘子还和_图_书能接起来,你的不过是骨头断了而已。”婢女笑道。
这一次大家终于都听明白了,不由哗然。
根本就没有死伤的人,而且也没有想象中的血迹。
姜文元不仅是他父亲在军政上的大助力,更是他做些私下生意的得力助手,自从倒了姜文元,他简直被挖了一块肉去。
虽然逛青楼带的人不多,但出了事,来的人可不少。
她说罢微微一笑,看着高小官人,又看向那程娘子。
他不是……
“那是自然,有始有终,既然开始了,怎么也要分出个结果。”程娇娘说道。
争花魁!
到底怎么回事?此时高小官人的包厢里,很多人心里也发出这个疑问。
小娘子问道。
高小官人嗤了声。
她如今是已经失了本分,玩不起了……
高小官人看向程娇娘,程娇娘也看向他。
朱小娘子不由面色发白,闭气眼泪流而下。
那他是在做什么?他该怎么说?
“原来如此。”她说道,“那倒是,争不过自然是要挨打。”
他忍不住问道。
高小官人看着眼前的女子,收起脸上的笑。
有人高声问道。
被轻轻抬高到眼前的手,手腕已经被一层层白布裹起来,还两边还各自绞着一根短短的树枝。
高小官人收起笑,坐正了身子。
适才说这个程什么郎君是个傻子,看来这个妹妹也是个傻子。
“……。那程娘子还说了,适才是高官人人多,她哥哥吃了亏,如今她也带人来了,问高官人是接着打,还是别的什么……。”知客说道。
“程娘子,你想如何?”高小官人看向程娇娘似笑非笑问道。
这个程娘子和-图-书虽然第一次见,但他并不陌生,父亲在家常说,而外界也多有传闻,有个高人师父,学了一身奇巧神技,民间有威名,朝堂有凶名。
“你和我哥哥不是在争花魁吗?”程娇娘问道,“那就接着争吧。”
手……
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她。
厅中的人被说的都有些发怔。
杠上了!终于杠上了!
“你没事了。”程娇娘说道,伸手拿起他的手让他看。
那些如雨的拳头打在身上并没有让他痛晕过去,而是当手生生被一脚跺断的时候,又是痛又是怕晕了过去。
“妹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程四郎挣扎着起身一面喊道。
此言一出满厅的人都愣住了,连朱小娘子都抬起头看向她。
“哭什么,喊什么?”她说道,微微皱眉,“人不风流枉少年,逛青楼,包花魁,又算什么大事,你为花魁,当以人争为喜,他们为消遣,当以争为嬉,玩的起就玩,玩不起就别玩,出点事就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岂不可笑!”
她真以为自己能够横行无敌了吗?
“不,这都是我的错。”
此时如果来面前认个错陪个礼,说几句话软话,这件事也就哈哈一笑揭过去了,暂时还能给她面子上的客气,没想到这小娘子竟然嚣张如此!
“妹妹!”程四郎掩面喊道,都快要哭出来了,“不是的……。”
完好如初?
原来是她啊。
“原来是程娘子啊,真是久仰久仰。”他又堆起笑,拱手说道。
手!
她是花魁,当以人争为喜,不该以人争而恼怒厌烦。
这个程娘子,终于明目张胆的来和他们高家叫板了!
“他们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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