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篇
第三十一章 密议

九微眼神复杂,探究般看着她。
“或许我们想的一样。”
轻轻的话音响起。
“我以为那才是你内心深处所想。”她微微一笑,“你骗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
“我更好奇你计划的目的。”精锐的目光不曾稍离,“没什么理由需要你铤而走险。”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细瘦的手臂绕上他的脖子,螓首轻依胸膛。
“策动紫夙全力配合。”
“莎车国上将军灭门一事是你下的令?”
“将军夫人出身宫廷,其子又受国主器重,斩草除根才能根除所有隐患。”
半晌,迦夜忽然笑起来。
“我所求的,无非是事成。”轻啜香茗,她缓缓咽下。“届时我不会参与纷争,你无须过虑。”
“那你为什么甘愿冒险放了他。”
“我听不懂。”
“你不像对权力有野心的人。”
“首先,我并不认为是冒险。”袅袅升腾的热气中,她的面容平静而澄定。“比起后面要做的事,这不值一提。”
“我不明白m.hetushu.com.com你处心积虑究竟为何。”
“嗯。”
凝望着水道尽头的纤影,他久久蹙眉。
僵冷的空气有如凝定。
他缓缓走上前,从身后揽住她,小小的身体冰凉。
“雪使若真好奇,何不试试。”
“你已说服千冥?”
她并不意外,放松的倚入怀中,冰冷的手指握住了他的腕。
“当年疏勒连失两位国主,一时风声鹤唳,直到沙朗若即位,谴长子逃入中原,幼子入教为质至今。”
“事成之后又如何。”没有理会她的薄嘲,他步步思索。
无声的笑笑,她斟上了两杯清茶,推了一杯至他面前。
“为什么不是杀上将军一人。”
迦夜仿佛不觉,轻松的接口。“我在想倘若教王知晓,会不会如月使一般认为是巧合。”
手法完美,干净利落,最有效的完成了任务,即使是她也找不出半点挑剔之处。
“质子入教三月,冲撞了枭长老,被错手杀死。”
“说来恰好,https://m.hetushu.com•com同年月使入战奴营,迦夜曾听夔长老偶然言及月使底蕴上佳,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晋升至淬锋营,令人印象颇深。”茶杯渐渐变冷,她随手搁下,笑得很神秘。“月使可知那位疏勒质子的下场?”
“他比你爽快。”纤手拿起冰冷的茶水倒掉,又斟上热烫的新茶。
“沙朗若即位前为疏勒王弟,生性风流不羁,虽有王邸,却喜流浪混迹于大漠诸国之间,其幼子即是游历时与异域女子露水姻缘后而得,自小长于乡野,直至十岁才迎回疏勒,五年后被送入天山。”
“雪使历年辛劳教中尽知,只是不懂这与九微何干。”男子瞳孔收缩,脸色丝毫未变的淡问。
“一年后教中左使谋叛,枭长老附逆,被月使诛杀身亡,也算是天道好还。”
“你确定真要这么做?”
“而你是,这一点足矣。”她坦然直承。“我们所求不一,并无冲突。”
“想来雪使思虑长远,非我等所能臆测和_图_书。”
迦夜近日越来越沉默。
“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拿起杯,却没有饮下去。
“月使何必佯装,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清冷的眉目泛起一丝兴味,“数年前我平莎车之事,陷龟兹之误,无一不有疏勒的影子。早知疏勒王不过是表面恭顺,有不臣之心,却不曾着手重处,月使可知为何?”
迦夜轻笑出声,捧起玉杯汲取温度,闲闲的道出话语。
“想是失主加以恋乡,倒也不足为怪。”男子缓缓回答。
“当年之事,九微也略有听闻。”
“为什么。”他不掩怀疑。“你不像是好心的人。”
“殊影。”
“不错。”
“你……难道……记得?”
只是……
“疏勒。”
“你想我怎样。”
重重守卫的密室。
“容我置疑,你知道些什么?”浓眉一轩,他不动声色的反问。
他静静的凝视许久,绽出一个了悟的微笑,一口饮尽了茶。
男子默不作声,深刻的五官隐入暗处,神情莫测。
“我以为你会高hetushu.com.com兴。”
三十六条人命,包括两个不满十岁的孩童,他说得全无犹豫,思虑也很周密细致,灭门或许是最干脆的做法,但……
素颜忽然不见了笑容。
“不,你做的很好。”
“你这么想是好事。”她漫不经心的垂下睫,“我确实不是好人。”
“夜深了,送我回房间。”
“雪使究竟想说什么?”男子的声音低沉,隐然伏有杀意。
“那是你和千冥的事。”她宛然一笑,执手相敬。“鹿死谁手与我无干。”
“其子出身寒微,在王府默默无闻,本不足为道。碰巧迦夜偶然得知,沙朗若送子入教中为质的同时,其子之贴身僮仆遁逃无踪,这一点月使如何看待?”
“请相信我有足够的诚意。”她淡淡的回视,“对你也同样有利。”
“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她的沉默让他微感诧异。
“西域三十六国我知之甚详,近年所出种种逆教之事,皆有暗线隐伏其间,细细想来,实在不得不佩服疏勒王机谋之深。”
“不过是个小和图书国人质,枭长老历来行事放纵,人所共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他的事也就罢了,可后续的……”
幽暗寂静的深夜,时至三更。
娇小的身影坐在水阶之上,细巧的足踝浸入清池,默默拂弄着大朵青荷,夜晚的温度极低,她仿佛未曾感觉,一径出神。莹白的衣裙散在地面,如一朵暗夜开出的雪色昙花。
“愿闻其详。”
对视良久,她终于点了点头。
他……不该是这样……
教务由他一手接过,洞悉一切,实在找不出让她忧心的理由。
男子紧盯着软榻上笔直而坐的女孩,半晌说不出话。
“月使是聪明人,自然不用把话点透。”她换了个姿势,稍稍放松下来。“如今可信了我的诚意?”
仅仅两个字,男子的眉瞬时颤了颤。
白生生的手执起壶,不紧不慢的调弄着茶具,动作轻灵柔美,并不因对方的质疑而有半分不快。
“越说越是教人迷惑了,恕在下愚钝。”看着清冷而无欲望的眼,一线灵光猝然闪过,他不敢置信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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