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我是谁
第四章 帕胡

我往前迈了一步,王子华一把抓住我,说:“别去!”
我也不管王子华是怎么会记得这个人的,大喊一声向四十六号冲了过去,四十六号显然被我的举动吓坏了,虽然手上拿着木棒,却吓得一声大叫,将木棒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往山上跑去。我拔腿就追,王子华的记忆有些莫名其妙,根本就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这次能认出四十六号或许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我自然不可能放过他,这是我目前能抓住的唯一希望,王子华在背后不停的喊我,我来不及回头,只是大喊了一声:“你去木屋里看看。”
下山后两人找了家旅馆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一觉醒来,我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得连身子都颤抖不止,王子华看我这样,吓坏了,以为我又怎么了,我拼命的说“不是”,但却没有告诉他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突然之间没有再做那个怪梦了,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
我点了点头,说:“好,那就一起去。”但就在这时我却发现王子华看着我的眼光透着一丝古怪,我心中一动,说:“你怎么了?”
我赶紧追上前去,看到眼前的四十六号俯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上前将他翻了个身扶了起来,忍不住一声低呼,他的整个脸上都是鲜血,额头一个洞,不时的有鲜血冒出,在他原先俯身姿势面部所对的部位,放着一块一头尖尖凸起的大石头。
走进山下的木屋,里面只是一个类似神龛和供桌的摆设,没有什么人,其实我也早知道了,如果真有人在这里,王子华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我摇摇头:“不一定,至少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格细寨人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村庄。”
王子华答应了一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看着他转身离去,我觉得他的样子也越来越古怪,每一个动作所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响,身上也渐渐的透出一股浓烈的气味,我自自己的房间里,甚至还可以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在王子华的身上了。
我自然不是向王子华解释什么,只是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我总觉得说不出的压抑,希望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哪怕只是听着我说话都行,至少感觉上不会那么孤单害怕。
他是王子华!
在网上找资料的时候,我已经对格细寨的位置有了具体的了解,所以这次花的时间就远比上一次回来时花少,等到达格细寨的时候,又是黄昏时分,整个村庄说不出的荒凉,但我却没有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本来我应该害怕的,山上还有一具尸体,还有一个可怕的神秘人,我第一次在这里时也会感觉到害怕,可是现在面对这一切,我真的就没有一丝的恐惧。
木屋就在我前面,我轻轻的推进去,这次没有人再跑出https://m.hetushu.com.com来,里面还是依旧没变,还是那尊奇怪的雕像,还是那么干净,桌子上还是放着那种野生的兰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走近前去,兰花是新鲜的,也就是说,这几天一直有人在给这个荒芜的村庄给这个奇怪的雕像送花。
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很普通的房子,用木头搭造而成,就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木屋一样,只是显得特别的干净,甚至还透着一股神秘,就好像是我们乡下的一座小寺庙。房子周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草,甚至还种上了一些野花。在这个已经没有一个人存在的村庄,在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现在,突然间面前出现一间如此正常的房子,却反而让我们觉得很不正常起来,心里也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我没有回他的问话,我只觉得自己心中又是一阵迷茫和辛酸,就好像我刚刚进入这个村庄的时候一样。一切都变了,我脑子里告诉我这里应该不是这样一座房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急切的想要来到这里,我只是觉得好像回家一样,好像这里有个重要的人在等着我,可是当我真正面对时,眼前的一切却又变得那么陌生,只有那种强烈的呼唤却依然存在,仿佛木屋里面有什么在等着我。
王子华小声的问:“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仓促之间也看不出这人到底有多大年纪,只看他一脸的凶神恶煞,见到我们两个人,他猛地挥起手上的木棒,同时嘴里发出一声怪叫。
我伸出手正要去推开木门,突然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起来,我和王子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紧接着看到从木屋里面跳出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根木棒,那个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乍一看倒是有些像我最早在河南风门村看到的王子华。
我曾经看过那间木屋,除了那尊雕像奇怪点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突然想起自己,自从格细寨回来,我就再也没有做以前的噩梦,难道那间木屋里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发现的,王子华的变化会不会和这个东西有关?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时间会想那么多,那只是催眠里的世界,就和黄粱一梦一样,尽管在最后那个和萧阳很像的医生说《老宅》那个故事是我写的,可是我却毫无印象,我的分身曾经告诉我,那个医生是他安排的,目的是不想让我知道《老宅》里的真正秘密,这样来说,《老宅》也应该不是我写的,分身或许知道,可是却什么也不肯说。
王子华的话让我的心突然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疤痕女告诉我的地方在哪里,也无法向分身证明什么狗屁的观点,就更不要说从《老宅》里找出让小m•hetushu•com.com瑞复活的秘密来。
我和王子华将四十六号的尸体用草掩盖好,这里的一切让我感到害怕,这种害怕和以前在封门村里见到那些奇怪的事情事不同,那时至少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切都是我主动去寻找的,可是现在我连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都不清楚。
我指着草结,将事情向他原原本本的说了一次,包括四十六号的那些话,希望能唤起王子华的一些回忆,可惜他想了半天还是不记不起来什么东西,对于四十六号,也只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本能的想了起来,现在要再想出点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来都做不到,脑子空荡荡的。
我急忙掏出手帕敷在他的伤口上,大声的喊:“快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里?”我喊得如此大声,生怕他再也听不见,四十六号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我,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快走,快走!”
我点了点头,心想王子华这次胆子居然变大了,不由自主的就多看了他一眼,王子华突然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说:“我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所以第二天一早,我给王子华留了一张纸条,一个人偷偷摸摸的上了山,再次走向格细寨。我没有告诉王子华,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我不知道那间小木屋里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如果王子华曾经对我隐瞒过,那么带着他或许反而是个潜在的危险,不如让我一个人去更好。
我觉得他看着我的时候,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全身都那么古怪,我摇摇头说:“没事,睡觉吧。”
我听到四十六号能开口说话,忍不住大喜,拼命的抓着他的肩:“快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里?”四十六号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说话,眼睛看着天空,还是重复着那句话:“快走,快走!”
我摇了摇头,拼命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我脑子里赶出去,抬头看看神龛上的神像,这是一尊很奇怪的雕像,脸部的器官全部都模糊得很,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样子,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年轻的女性,从身上的打扮来看,又像是现代人,在她的双手间捧了一个婴儿,这个婴儿的样子更奇怪,头部大得出奇,手上有七个指头,两只脚粘在了一起,虽然那个女性的雕像模糊不清,但这个婴儿的雕像却又清晰逼真到了极点。
见我笑了一阵之后确实没有什么事,王子华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说要出去买点东西吃,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在王子华面前不能提到医院,不然他就会大叫这那些人要过来抓他,平常倒是很正常,也不害怕独自在外面行走,所以我也没多说什么,给他递了五十块钱,让他帮我带点过来,我要在房间里记日记。
我看着这具雕像,回头又看看王子华,他摇了摇头,说:“你别问我,我最多只是觉得这是送子观音。”和_图_书随即低声的嘟囔了一句:“这样畸形的孩子给谁也不会要,这里的人真奇怪。”
王子华摇摇头,说:“没事啊,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我转过头问:“什么四十六号?”王子华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用手一指那个怪人,说:“他就是四十六号,四十六号后面是四十七号!”
躲在草丛里的那个人是谁?什么是帕胡?四十六号为什么要我快走?为什么有人要杀四十六号?我的头又剧烈的疼了起来,那么多的谜题,我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解开。
我又大叫了几声王子华,他才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一看到四十六号的样子,忍不住叫了一声,用手指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我摇摇头,说:“不是我做的。”王子华拍了拍胸口,吐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四十六号好像对这一带很熟,若不是我体力还算不错,只怕早已被他逃走了,四十六号的背影渐渐的离我越来越近,只要再紧赶几步就能追上,这时只听一声惊叫,四十六号身体往前一扑,紧接着听到一声闷响,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我全身热血腾地冲上了脑子,立时想到了他先前还在那块原野挖土时对我说的胡话:七十三前面就是七十二,七十二前面就是七十一。结合他现在说的话,我哪里还不知道这个屋子里的怪人一定和那些我所不了解的神秘的事有关?
我凑上前去想仔细看看那座雕像,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一动,我喊了一声:“是谁?”同时捏紧了手中的砍刀将身急转了过来,但是一切已经太迟了,我只感觉到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了一下,整个人就软软的瘫了下来,在失去知觉的最后时刻,我看到一个人拿着一根木棒站在我的身后,一脸的狰狞。
我呆了呆,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那里很奇怪。”王子华看看我,叹了口气:“那过两天我再陪你去吧,记得多带点工具防身。”我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神秘的人。
王子华越发抖得厉害,双手抓住我的肩膀,说:“四十六号,是四十六号!”声音里流露出的不是害怕,反而是兴奋。
如果里有人,只怕听到我这一声大叫早就跑出来了,既然到现在也不见有人出来,可见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藏着,对王子华来说很安全。反正这个四十六号是不能让他从我眼前走失的,我抱着这个想法,紧紧的盯着前面的背影,咬牙紧追不放,树枝不时从眼前弹过,刮得脸上生疼,但我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四十六号,这里杂草树木都很高很密,要是让他走丢了就很难再找到。
突然他的身体一阵抽搐,整个人坐了起来,一把将我抱住,血肉模糊的脸对着我,那一刻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极度的恐惧,他hetushu.com•com嘶哑着大叫了一声:“帕胡!”
我心中这才释然,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活在一片迷糊之中,王子华能认出四十六号,这就说明很可能他还会记得更多东西,既然四十六号曾经出现在那里,在目前两人根本无法可想的情况下,似乎去那里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供桌上摆放着几束花,是野生的兰花,很香,很熟悉,在那个催眠世界里,我妈每年的八月份都要去山上摘些这种野生的兰花回家放在门口,我以为她是喜欢兰花,所以给她买了几盘,可是她都不去照料,只是每年的这个时候,依旧会去山上摘些这样的兰花回来,我问得多了,她也还是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摸摸我的头发,看着我微笑。再次看到这种兰花,我又想起母亲来,心里一酸,突然间,我想起了母亲的眼神,她看着我的时候,不仅仅有慈爱,甚至还有一丝的愧疚。
我看着那些草结,草结打得很结实,那块沾满了四十六号鲜血的石头明显得和周围的环境不符,而且和草结之间的距离配合得如此之好,这个人一定对四十六号的身高极为熟悉,而且也只能是在我追赶四十六号的这一段时间内布置这样一个陷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一切布置得如此完美,这个人的可怕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我便利用房间里的电脑上网查阅我们所去的那个村庄,辛苦几个小时还真的查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那个村庄叫格细寨,和封门村不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村子,寨中人自成一族,处在深山之中,很少和外人来往,在少数民族普遍汉化的今天,难能可贵的还保留着的属于自身的文化,但是大约在30年前,格细寨的人突然全部迁移了出来,具体原因不详,政府曾经派人前往调查,但没有什么结果,加上格细寨处在深山之中,并没有什么经济效益可开发,因此这个村庄渐渐的就荒废了,新地图上也就少了这个地方的名称。
我叹了口气,只好放弃心中的奢望,蹲下来仔细检查了草结和四十六号的尸体,然后说:“这是谋杀。”
王子华看看我,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放下四十六号的尸体,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挖个地方将他掩埋了,面对着一具尸体,我心底的恐惧立时涌了上来,我大叫了几声王子华,转身就往山下跑去,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本能的低头一看,眼前的草被打成了几个结,刚刚我的一脚就是绊到了这里。
我没有理会王子华,还是呆呆的看着这个雕像,虽然那么模糊,可是又好像和她很近很近,可以看得很清很清,我呆呆的看着,一直到王子华催我回去,我知道他是有点害怕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原本照我的意思应该在这里留一夜,可是想想不远处https://m•hetushu.com.com还有一个四十六号的尸体,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我们实在提不起这个勇气,于是连夜赶往山外。来得时候迷迷糊糊,回去的时候更是困难重重,幸好这个王子华有着极为丰富的户外运动经验,来的时候见我古古怪怪,一路上就不断的留下了各种记号,两人一夜未睡,总算是找到了下山的路。
我躺在床上,细细的回想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王子华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发现,这样一来只有一个可能:在我去追四十六号的时候,肯定有什么事发生在王子华身上了,而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在木屋里。
我和王子华吓得连忙转身就跑,那人见我们跑得远了,也不追出来,在房前拿着木棒盯着我们,好像只要我们不靠近这件木屋就没有事情。
从手法来看,这些草结明显是人为打成的,打结处还没有完全变干,这应该是刚刚不久前才做好的绊子,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着我,心中说不出的害怕。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急忙转过身,只见一道人影往草丛中快速的往前奔去,我连忙追了上去,但那道人影跑得如此快速,才追了几步就不见了他的影子。
王子华是个胆子不大的人,他应该是在担心我,我挣脱他的手,说:“没事的。”然后继续往那间屋子走去,王子华只好跟在后面也走了上来。
我和王子华停下脚步矮下腰慢慢的挪近,渐渐的将木屋和那个怪人都看得清楚了,我蹲在前面,王子华紧挨着我,我正在琢磨着怎样才能进入木屋,突然感觉王子华的身体颤抖起来,我没有回过头,低声问:“怎么了?”
王子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那又怎么样,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帕胡这个词,第一次是在王子华告诉我的,说壁画上那两个字念“帕胡”,但是他不记得这是什么意思。我拼命的摇着四十六号,他的身体却软软的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说一句话,我终于还是没能从他口中得到那个地方的下落,也不知道这个帕胡是什么意思。
王子华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往外走去,这时我突然发现,他的样子有些古怪,他的每一个动作在我看来都比以前缓慢了下来,每走一步所发出来的声音都那么响,就像是故意加重了脚步在跺地板一样,看着他慢慢的走出去,我的心又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旅馆的住宿条件并不是很好,我可以听到隔壁王子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不是打鼾,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我已经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和唯一的朋友小瑞,王子华的遭遇应该和我差不多,虽然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绝对不会让他出什么事,不是说我和他的交情有多深厚,而是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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