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劈昏

沈堂大惊,进得舱去,只见齐刷刷的七支铁箭深深地刺进了后舱门中,露出黑亮阴森的箭头来,她矮下身去将赵誉扶了起来,“这里危险,咱们去船头呆着安全一些。”
她浅浅笑着继续说道,“另外,别说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傻话,你若是出事了,有个傻小子的后半辈子就再也不会笑了,我可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赵誉的脸上也满是愁容,但他却更理智一些,“我们行得还算周密,就只是在出城门时才出的岔子,但守城的军士并未确认我们的身份。计都扮我不是一次两次,从来都不曾被人识破,文绣与你相处多时,对你的举手投足习性脾气也都有些了解,想来也没那么容易就给人揭破。”
花满粗鲁地将人皮面具撕下,然后远远地抛入水中,冷冷地说道,“果然是你!哼,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样死去?”
水路安静,也有安静的坏处,这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除了身后紧紧跟随的那艘,再也看不到别的船只,也自然就无法找到熟悉路的人请教。
正当她心内犹疑不定之时,忽听耳边碧笙惊呼道,“是他!”
又对碧笙说道,“傻丫头,世子的身子不适,没有两三天是缓不过来的,等上了岸,你和严知就是他的保护者,既要照顾好他,还要守护他的安全。而若换作是我,严知一个人要照顾我们两个人,必然会成为他的负累。所以我对你寄望很深,希望你不要负我。”
沈棠被她勒得难受,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和_图_书奋力挣扎,想要挣脱出花满的钳制,她心中想着,只要能逃脱,她就能游出去,一旦开始摆开身姿,那花满要再次擒到自己也并不容易,但她并没有挣扎许久,只感到一阵巨痛,便陷入了无限黑暗之中。
赵誉脚步虚浮,满脸惨白的容色,将方才粗粗削起来的弓箭捧起抱出,“对方有重箭,这几支不过只是警告,看来咱们这回……”
赵誉的眼角不由有些湿润,他信任她的能力,也知道她断后要比自己留下更加有用,但他的心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作出这样的决定,他呢喃着说道,“不,留下太危险了,要么我们一起跳?”
她想了想,对着赵誉说道,“我们与花满实力不均,若是留在船上,那就是死路一条,秦焱或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放我们一马,但这花满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他的母妃死于当年的株连,为了这次复仇,他甘愿以王子之尊潜伏在伎馆当小倌,这是何等的忍耐,他定是不会让我们就这样将这些都破坏掉。”
赵誉哪里不懂,只是他不识水性,在几次水流激荡中,腹中早就已经十分难受,浑身发冷出虚汗,不过全是靠着毅力在一路坚持,而此时船只又漂在江水中心,弃船便是要跳入水中,他这样的状态无疑只能成为一个负累。
而水路又不比陆上,沿途发现走了错路,尚能及时返回,自己几人是异乡客,哪里能够根据环境来分辨地点,恐怕要一路摇到下一个码头,上了岸,才能知道去了和*图*书哪里。
莫非……
她忽然惊呼道,“既然我们的身份败露,那岂非是说瑞王府里假扮我们的文绣和计都也被人识破了身份?假冒皇亲,乃是死罪,若是恒王的人咬着这点,那文绣和计都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他抬起头来,立刻便发现了严知正要面临的难题,不由苦笑着说道,“怪不得此前一直都只是跟着,直到了此时才肯动手,原来是要将我们逼至这样的境地。”
碧笙也不肯,“小姐,还是我留下,我只是个丫头,他们不会将我怎么样的,实在不济,我还会些身手,也能搏一搏,就算……又有什么关系,不伤大局。你们两个是主子,京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们去救,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个人出事!”
碧笙满脸担忧,却还是顺着沈棠的话点头说道,“小姐的水性在我之上。”
碧笙沉声说道,“是花满,那日在保国公府见到过的那位花满。”
她话音刚落,便感到船身重重地摇晃起来,船舱内,碧笙惊呼道,“小姐,后面的船上有弓箭手,后舱被射中了!”
但她却丝毫不敢轻忽,咬着牙竭尽全力,朝另外的方向摇去,约莫过了有一刻钟,她目力所及,再也看不到赵誉他们的身影,在他们离去的方向,江水又平静了下来,一丝涟漪都不曾留下,她这才松了口气。
沈棠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了。花满追我们至此,便更证实了我们要走的这条路是正确的,西域女王并不知道恒王举兵的实情,若是我们和-图-书留有命在,还能见着女王的话,那胜算极大。”
沈棠摇了摇头,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他恨先皇,你是先皇的亲侄,所以他也恨你。你若是落到他手上,除了死,没有第二种结果。我不会让你死的,所以不要再有这种想法。”
碧笙知道沈棠的性子,眼中含起了泪花,她重重点头,“绝不辱使命!”
他低头思忖,然后说道,“我想花满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因此京中的情况,未必如你想得那样悲观。再说此时,情势逼人,也容不得我们再去想那些。”
沈棠急忙问道,“是谁?”
他一边拖住沈棠,一边冲着船上的人吼道,“快放绳索下来!”
花满一掌虚空,将沈棠打昏了过去。
赵誉摇头,刚要发话,却被沈棠打断,她柔声说道,“我不是要牺牲自己,以保全你们,而是在作最优的选择。你听我说,我的水性颇好,这点碧笙是知道的,我虽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在水中却大不相同,便是不幸被擒,只要有机会跳水,便还有机会逃脱。”
她转过头去问严知,“你会水,但是水性如何?”
沈棠低声叹道,“看来咱们逃出来的事,还是没能瞒住恒王去,也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沈棠见舱内帮不上什么忙,便弓着身子出了船舱。她看到严知眉头紧皱,面上写满了犹豫不决,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
沈棠也甚是为难,这种突发状况还是第一次碰见,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https://m•hetushu•com•com想了想说道,“璎珞城在西方,实在无法,便就选向西行进最宽阔的那条水域吧。”
严知回过头来,沉沉地说道,“前方……有好几个岔路,不知道该选哪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更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之下,沈棠脸上粘得牢固的人皮面具,竟然有部分剥落下来,她心中巨颤,知道这回是怎么也逃不过去了。
赵誉还将待说些什么,沈棠欺身上前,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将他的话完全堵住,在他发愣之时柔声说道,“我这生还有许多愿望不曾完成,因此是绝不会离你而去的。你要相信我!”
沈棠往后看去,只见那船渐渐逼近,离得远时并不曾发觉,原来那船只竟然足足比脚下这要大出一倍有余,她心中微跳,铁箭,大船,这里头的人绝非善类,并且也不可能是方才猜测的商人流。
严知回道,“不如碧笙。”
沈棠见状,立刻将船换转方向,摇到了另外一边去,这摇橹的工作甚是辛苦,不一会儿,她的手臂便酸了起来,而手掌与橹相抵之处,也渐渐生出疼痛来。
沈棠轻抚赵誉的脸颊,笑着摇了摇头,“你看那船离我们这么近,我总要给你们争取一点逃脱的时间。我答应你,会活着见到你,所以,跟他们一起走吧!”
沈棠想了想说道,“你和碧笙带着世子先跳。西域的气候温暖,江水并不寒冷,但世子此时身子虚弱,这水中不能久置,你们下了水,就带着他往岸上游,只要看到村落,便就有机会取道去京都。”
www.hetushu.com.com等到上了船,将浑身湿漉漉的沈棠一把抗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将阿焱迷得神魂颠倒,竟然连家族前途未来都不顾了的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他想了想,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们三个都会水,容易逃脱,我就在这里摇橹,替你们掩护吧!等到他们发觉不对,你们早就离得远了。至于我嘛,也不必担心,我和那什么花满总算也是堂兄弟,都是姓赵的,他不会太过为难于我。”
话刚说完,她便狠下心来,将赵誉往水中一踢,然后沉声对着碧笙和严知说道,“答应我,照顾好世子,绝不负我!”
她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起来,只不过是一个纵身之间,便就跳入了江水之中,但随即,却听到另一声巨响,有人也应声而落,跳了下来,并且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她的脖颈锁住,然后把她从水中拖到了水面之上。
花满的大船近在咫尺,沈棠自知挣扎无力,便索性松开了手去,小船在江上打转,她的心思也转地飞快,她按着疼痛的掌心想道,趁此时机跳下去,然后往对岸游过去,将那些人的目标引向自己,也许更好一些。
“扑通”两声,碧笙和严知也跳入水中,一左一右将赵誉扶住,然后尽力朝岸边游去。
沈棠将手覆住赵誉的口,微笑着说道,“你忘记了?我熟习药术,便是上了岸离了水,我也能有无数的法子逃脱离开,到时候,我们在京都见面,一起想办法入西域皇宫,说服西域女王,断去恒王的强援和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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