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篇 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
第八十二章 画虎难画骨

原来,幻界虽与人界隔离,在幻界之中,却有着数不清的珍禽异兽,药草宝石,每一件拿到人界,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所以历朝历代,总有人不顾一切地寻找进入幻界的方法。而守护四界门的梦狩一族,自然就成了他们最大的绊脚石。
这下陆渺渺是真的犹豫了。总而言之,她自己的性命是一定要保住的,命都没了,以后的事情什么都谈不上。从罹灯的话里看,她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应当是可以安全地进入四界门的,羊皮卷的秘宝,到时候再取自然也不迟。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进入幻界,自己去送死。
萧敬煌看了看陆渺渺,便又坐了下来,渺渺一个人转身出去了。待渺渺的脚步声远了,罹灯方言道:“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少司命入幻界的时候,我劝你回避。目睹心上的女子受如此惨烈之苦,是比自己亲身进去还要承受不了的事情。”
这个莲花印记,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全国上下统一的印记,市场上如牲口般标价售卖的,奴。
“好,我进去。”陆渺渺决定。只要不死,疼痛什么的,她倒是不怕,咬咬牙,总挺得过去。身边这么多神医,总不成医不好她。筋骨寸断么,来,试一试吧!
萧四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表情,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陆渺渺有一点惊讶,她并未想到萧四是这种决断。他真的变了,而这种变化,竟让她有些喜欢。如果是她想要进去,他决定做保全她性命,然后默默看着她受苦的那个人。
到了晚间,学生们都已散学,学馆里寂静无人。这里虽是春季的模样,却在夜间听得到夏天的蝉鸣和初秋的草虫之声,奇异又清幽。
越想越睡不着,她便披上衣衫,出去散步。
陆渺渺点头答应。萧m•hetushu•com.com敬煌起身准备跟她一起离去,却被大司命叫住了,言道:“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午后听了小蔻的诉说,陆渺渺心中颇不宁静,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那个固执的少女。从她讲的故事里,渺渺丝毫感受不到大司命的任何情意。也许,不是你的,真的再执着也求不得。但是,小蔻的模样,又是全然的放不下。残忍的话,陆渺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果然,他还是关心了小蔻安危的。这个也是自然,是他给了小蔻救命之恩、养育之情,虽然小蔻从他身上期冀的,并不是这个。
“南阳刘氏”?萧敬煌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陶渊明《桃花源记》中写到过“南阳刘子骥”寻桃花源未果的事情。南阳刘氏。这陶公又是何人,倒真的令人感兴趣起来。
萧敬煌唇角一弯,竟带上了一丝嘲讽的笑,立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要因为你们会使幻术,就自以为读得了别人的内心。我用不着你们那些邪门歪道,一样知道你心里头在想什么。那个小丫头的事,想不想我在她面前,替你掰开了,揉碎了,好好地讲讲心里话?要知道,人的一举手,一投足,眉眼五官,全都带着心事的,哪怕我根本懒得看你,它们都硬往我眼睛里跳,碍眼得很呢。”
对上陆渺渺惊讶的目光,罹灯觉得有必要将族内的事情跟她讲清楚,便细细地道出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宝石从幻境中取出来净化。净化的方法,梦狩一族是有的,问题在于,这一代的梦狩,竟然未能出现一个有资质进入四界门的幻术使。
罹灯果然言道:“少司命,其实请你来此,确是有一件很为难的事情要与你商量。我梦狩一族,目前面临着灭www.hetushu.com.com族的危险。如果你确是要入四界,就请一并救我族人的性命。”
但是,却也不能为了救他们族人,平白地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她陆渺渺可不是英雄。
近几代最痴迷于寻找幻界之门的,就是南阳刘氏。这刘氏,恐怕其中有人是有幻术天赋的,对于幻界的情形也很了解。他们多次对外出执行任务的梦狩族人进行跟踪、试探,但由于梦狩一族归家的方式极为独特,无法追踪,所以他们至今未能找到四界门的位置。
陆渺渺道:“既然是我自己的决定,就与你求不求没有关系。若不是确信能保得了命,我也不会答应的,我不是那种滥好人。”
图景美妙,只是男子洗浴的方式却粗暴至极。他手中拎着一只桶,将冰冷的泉水向自己劈头盖脸地当头浇下。即使离得这么远,陆渺渺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混乱和杀气。
萧敬煌直视着他银色的双瞳,冷冷地说道:“谁告诉你,她是我心上的女子?”
只是这样的话,梦狩一族就要灭亡了。族灭,却又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一个字眼。
泉池中立着一个男子,全身赤|裸,背对着她。这男子一头黑发散了拢在前面,露出极白皙的线条优美的后背。
不过轻则筋骨寸断,经络尽毁,这不啻于活剐吧,自己又怎么能答应了这种事呢?
如果找不到你们,就将你们尽数毁灭。这样,围绕在四界门周围的幻境封印将全数消失,我等自可长驱而直入。
“哦?”罹灯长眉微挑,“可是,你是承受不住的。”
这,一定也是萧四将要对她说的话。
大司命犹豫了一会,言道:“实言相告,凭你现在的能力,是无法全身而退的。你进去与我进去的区别,就在于我进去必死,达不到宝石所在之和-图-书地,而你有可能不死地出来。”
她思前想后,也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萧四说能保全她的性命,那就一定能保全,如此,这就应当是最佳的选择了。虽然梦狩一族跟她本来没什么瓜葛,哪怕大司命告诉过她天下幻术使是一家,她也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冒死去救他们,但是要她看着大司命去死,她却也很难做到。
“最轻的,筋骨寸断,经络尽毁,最重的自然是性命不保。”
陆渺渺没有来得及脸红,因为一切都让她震惊。单从背影她就看出来这个人是萧四,只是如此暴躁的萧四她却从来未曾见过。更让她震惊的是,泉水恰恰没过萧四的臀部,月光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尾骨的上方,有一处乌青色的莲花烙印,触目惊心。这烙印,一看就是使烙铁烙上,又洒上某种药粉使之不会消失的,永远的烙痕。
萧敬煌静静地凝望着他们。罹灯是国医馆的大司命,午后散步时已听渺渺说过了,所以并不感到惊讶。可是,大司命所说的,必定和他们的来意是两码事,因此,他心底暗暗地生出了一丝担忧。
“本来这是很强人所难的事情,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少司命你幻术的修练程度,目前并不足以自保。但是族难当头,我别无选择,只能来求你。可以说,你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大司命黯然言道。
“梦狩一族的生命之源是一枚宝石,这枚宝石存在于幻界之中,为守护幻界之门的梦狩族人提供生命的能量。不久以前,有人设法将一股破坏的力量送进了幻界,附在了宝石之上,宝石被其逐渐侵蚀,能量趋于衰竭。当宝石的力量彻底枯竭的时候,我们一族的人,全部都会死。”
萧敬煌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渺儿,我的身上,有一种药,是续命的圣品和图书。无论你身上受了何种伤,必定可以保全你的性命。所以,进或不进,你可以自己决定。”
这种对于局面失去把握和控制的情形,对萧敬煌而言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也是一种不能容忍的感觉。
“那我的结局如何?”陆渺渺皱了皱眉。
是夜,陆渺渺难以成眠。
月色皎洁。她沿着小路走了一阵,便听到一阵蛙声,面前,是一个绿树萦绕的小小泉池,阵阵桃花的香气飘过来,驱走了心中的不快。圆月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却被猛地搅碎成一片细星,只听“哗”地一声大响,泼水之声打碎了这美妙的宁静。
罹灯伸出自己的手掌,陆渺渺发现他的皮肤比上次见面时黯淡得多。“我的力量,到今天为止至少已经折损了一半,所以我感觉,时日不多了。”
罹灯言道:“请你们来此,是因为此事不想让小蔻知情。小蔻为人,执拗至极,一旦知情,必定舍了自己性命。她与我梦狩一族无关,不希望她卷入其中。”
有这样的人存在,也就是说,刘氏手下已经笼络了高手,想必可以进入四界的人也已经有了。现在,梦狩一族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陆渺渺与大司命约好第二日一早见面,准备回去休整,却听得罹灯又言道:“本来小蔻也有入四界的资质,但是她资质本来就不及你,现在的修行也不够,即使让她进去,也没有半分生机。所以请莫将族难之事告知于她,否则她必会贸然前往。”
罹灯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就是在沅陵与你分手之后。当时,我们便用幻术使之间的特殊传讯向全天下发出了求救,但至今一个人都没有来。也难怪,可以进入四界门的幻术使,百年难得几人,这里就有两个,还都未成形,谁知道全天下还能剩下多少?”
罹灯轻轻地挑了挑https://m.hetushu.com.com烛心,红烛光芒一盛,爆起一个小小的烛花。陆渺渺望着他烛光下的优美的侧影,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因此,他们想到了一个极为阴损的招数。他们操纵了一个梦狩族人,让他携带着一个诅咒进了四界门。没有天赋的人进入幻界自然是送死,在这个梦狩族人骨骼寸断,当场殒命之后,那操纵者仍控制着他的尸身,将诅咒加到了梦狩一族的生命之源上。
要知道,如果真是自己在意的人,看着他忍受痛苦,比自己忍受痛苦要难耐得多,至少她就绝对做不到。
罹灯道:“我全族族人感激不尽。今晚请少司命好好休息,我算着还可以有两天的时间,这两日,你充分休整身体,另外我会再助你开发一下天赋,以求更好地抵御幻界的攻击。”
“灭族?”陆渺渺极为吃惊,“这是怎么一回事?与幻界又有什么关系?”
他明白进入幻界应当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很可能伴随着巨大的危险。如果大司命说的,是一个关于幻界的请求,以陆渺渺的性格,恐怕又要做出傻事来。一旦她进了幻界,自己可是一点力都使不上的。
大司命皱起了眉头,却见萧敬煌弯下腰来,俯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所以,不是知道的事情,就一定得说出来。有些话,还是憋在心里头比较好。”说着,敬煌直起身子,拍了拍罹灯的肩膀:“我不打算难为你,所以,你也别来管我的闲事。毕竟,到时候我想要瞧着她,怕是还要仰仗于你,对不对?”
“大司命所言何事?”陆渺渺问道。
大司命,你的心中,却是作何想?小蔻放下少女的自尊和羞涩,那不顾一切的追求,于你而言,是否仅仅是困扰呢?
“你的意思是,我能进得去?”陆渺渺问道。
“就是说,你保我不死,对么?”陆渺渺确认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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