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篇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二十八章 宁为寂寞身

萧四道:“我看到你背着他到了城北,你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你受了那么奇怪的伤。我感觉,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找到他,才能救你的性命。我天天去那条河边找他,直到今天,方找到了。”
河伯听着听着,竟是陷入了沉思,却不是陆渺渺言语间的意思打动了他。他沉默了一阵,只抬起头来,略微悲伤地言道:“你竟然,与她说的分毫不差。”
我果然是有点小看你了,陆渺渺心里想着,凡事瞒过你还真是不容易。但这次倒是多亏有你,我才保住了性命。
萧四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弱么?我可能比你想像的要强得多很多,足够你吃一辈子,也未可知呢!”
正想着,又听东皇太一心不在焉地说道:“肾生精,肝生血,蛊虫最爱血,你顺着肝经寻一寻。”
陆渺渺此言,确是存了利用东皇太一力量的小私心。她劝河伯将隐蛊嫁到自己身上,也是情急之下,头脑发昏的决定,现在再说让她去死,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河伯道:“陆姑娘,我看萧少侠确实对你情深意重。你不知晓他来寻我时,有何等焦急!我是真心感激他救了你的性命,如若你有危险,那可全都是我的罪过。萧少侠给人的感觉,温和沉稳,可靠得很,你不要错过了。”
陆渺渺感到极为诧异:“萧四,你都知道些什么?我那个样子,你怎么会找到我?”
这是陆渺渺的身体第一次接受东皇太一的真气,只觉得这股真气充满着光明,不带一丝邪恶的气息,如同神恩降临一般,与东皇太一本人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看来东皇太一对她的能力,也已经相当了解。河伯说当时东皇太一和山鬼都未能将蛊除去,无月除蛊的本领,她是见识过https://www•hetushu.com.com的,不能去这只蛊的原因,想必就是这个。
渺渺道:“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我虽然也感激他,但他为人太过精明,我因为某些缘故,终归信不过他。”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渺渺有气无力地问道。
渺渺坦言道:“不瞒你说,我也是有些特殊能力的,但我仔细想想,你的能力,比我,比我见过的多数异能者,都强大得多。我这些年过得也颇为坎坷,但我总是觉得,哪怕再不堪的人生,也有许多选择的。如果我是你,医病时必定要将我眼中的恶人抓一个一并带上,将病痛夺过来直接嫁在这恶人身上便是。如果我是你,一定选择做一个‘裁判者’,世人都会敬我怕我。而你偏偏选择做殉道者。这样的选择,我虽然敬重,但却不能理解。”
萧四的语气里倒隐隐地带上了些不快:“你指的是易容么?渺儿,你也太小看我了,不要说是易容,就算你烧了灰,我也认得出你。你近来总甩开我不知做些什么,我担心得很,四处找你。果不其然,你一点都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以这只蛊的大小和凶暴程度,想除掉它,应当需要注入相当大的内力,但是方位不确定,不能集中全力,一击毙敌,很可能蛊虫还没有受到伤害,人的身体先吃不消了。陆渺渺拥有妖瞳的能力,想要找到蛊的位置,虽然困难,却也并非不可能。只要捉住这只蛊,以东皇太一的本领,消灭它想必并非难事。
虽然知道河伯的年龄比他看上去大得多,但这种带着成熟男性欣赏语气的赞美之词从一个小少年模样的男孩子口中郑重其事地说出,还是让渺渺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确实,这是第和*图*书一次去了易容,与河伯坦诚相见,虽然在她心中,早觉得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对河伯隐瞒。这个人身上,根本没有半分危险的气息存在。
东皇太一却冷笑道:“像你这种奸猾的人,我不救你,你会心甘情愿地去死?不要想得寸进尺,从我这里捞好处。”
原来,萧四并没有打算在外面偷听,莫非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东皇太一笑了笑,将手抵在她左后腰,漫不经心地渡了一股真气给她。那金色的真气十分温暖,像天界的水流倾入了她的身体,萦绕了脏腑,伤处的疼痛立时减轻了。
不过东皇太一的双眼,比她的妖瞳还厉害,可以直直地看到她心里去。渺渺再不敢乱耍小聪明,只苦苦哀求道:“求东皇救我性命。”
陆渺渺望了望萧四,没有回答。萧四虽然救了自己的性命,对自己有恩,可是国医馆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况且现在还不知他是何居心,所以涉及东皇太一的事情,她自是不愿意当着萧四的面提起。
河伯道:“我这次受的伤很重,拼尽了全力,也花了三天才将它们全部散掉。恢复能力之后,我便想来找你。谁知一走上河岸,就遇到了他。”
东皇太一问道:“你这五根针,到底钉住它没有?”
陆渺渺将东皇太一如何出现,如何消灭了隐蛊,救了自己性命的经过详细地说给河伯听,连自己假传东皇命令,骗河伯去刺史府诊病,害他夺了血症的事情都说了。河伯如想象中一般根本没有怪她,只对于隐蛊被消灭一事不胜唏嘘。
河伯见她如此说,便也不再多言,只笑道:“陆姑娘,其实今天算是第一次真正见面,原来你是这么美。”
“奇怪,怎么不见了?”又不知是过了多久,陆渺渺悠和*图*书悠醒转,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缓缓张开眼睛看时,却是两张熟悉的面孔,带着焦急而关切的神情盯着她看,竟是萧敬煌与河伯渊水。萧四的面色有些憔悴,河伯的手正握着她的手,传递来潮湿的温热。
渺渺失笑道:“开什么玩笑,靠你活着,不出十天半月,你自己的小命先不保了,还管得了我?”
那蛊虫却不是一般的对手,身子一扭,当即便挣脱了两枚金针。五根金针全部贯穿了它的身体,竟全然抑不住它的行动。眼见蛊虫挣扎剧烈,马上就要脱身,东皇太一却是忽然出手如电,猛地持住五根金针,一股耀眼的金色真气便从他的指端,沿着五枚金针,向陆渺渺的体内猛灌了进去。
渺渺放松了身体,躺在榻上,看着金色的真气神奇地修复着自己的内脏,吸收着腹腔的积血,想到蛊虫竟已奇迹般地除掉,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却一下子觉得疲惫不堪。
渺渺心中一下燃起了希望。可是在河伯体内寻找这只隐蛊之时,她使用妖瞳上下搜索都无法找到,现在蛊虫吃饱喝足,不知到哪里睡大觉去了,自己的身体连半点异样的感受都没有,又到何处去找它?
陆渺渺听了此语,当即取出金针,很干脆地在自己双腿肝经下了数针,竟将肝经的血流全部截断了。截断血流,身体自是相当难受,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蛊虫也觉得难受,而不是让它舒舒服服的歇着。它觉得血不够,也许就会起身换个地方。
河伯对萧敬煌的印象是很好的,他通过人体的气息能量来感知一个人,萧敬煌给人的感觉宽厚而温暖。只是他没有说,这位萧少侠的气息太过亲切,不知怎的竟有那么一点点似曾相识,像是一位被时光间隔了太多年的故人。hetushu.com.com
想到这几日萧四拼着内力尽失的危险延续自己的生命,渺渺心中还是甚为感激,便十分真诚地说道:“这几天苦了你,我是靠着你才活下来,多谢你救我。”
萧敬煌是何等剔透的人,见此情景,便直言道:“渺儿,只要你不为难自己,你的事情,我全都不想知道。我出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你们叙叙罢。”说着,微微一笑,转身打开房门出去了。
其实,大不了也就是把蛊还给河伯,以河伯的性格,只要身体勉强能够支撑了,就一定会来找她。但是,如果可以利用东皇太一消灭了这只蛊,那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因为她感觉,河伯其人,遇事从来都把自己搁在最后考虑,这只蛊在他体内,终有一天会要了他的性命。
东皇太一倒像是戏弄她一般,又问道:“伤在哪里了,可重么?”陆渺渺心道:“你自己注的内力,你不知道炸伤我哪里?”但她身体没有自愈能力,却也不得不忍着巨痛,勉强答道:“左腹脾肾脏,出血已然过多,救救我。”
薄雾填满了房间,又向外扩散了方圆十余丈。河伯摇了摇头,道:“萧少侠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渺渺上下眼皮开始打架,隐约中听到东皇太一说道:“这次算是对你略施薄惩,下回再自作聪明,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应了句什么,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河伯待要说话,却见渺渺以指封唇,示意他缄口,方惊讶地领悟,原来这二人本不是一条心。见渺渺起身欲到门边听声响,河伯轻轻一抬袍袖,一片轻薄的雾霭转眼便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铺开了去。
说话间河伯放开了渺渺的手,言道:“我仔细感知过,确实不在了。而且你现在的状态很好,这究竟是和图书怎么一回事?这东西,放它的人不在,要想除去,可真是神迹般的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河伯再把它收回去了。”陆渺渺思索良久,方一字一顿地说道,“求东皇救我一命。”
果不其然,就在渺渺忍耐了一阵,觉得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那蛊虫在腰眼处轻轻一颤,显出了形来。渺渺凝住双瞳,五针齐下,刺入了自己的左下腹,就在那一瞬间将五根针齐齐钉在了蛊虫身上。
谁料今天东皇太一心情倒是不错,一没有责罚她假传命令之事,二没有计较她的这些小花招,却只懒洋洋地说道:“你自己把它找出来,别让它乱动,我才好把它除去。刚跟你说了,它上下乱窜,我只好连你的五脏一并炸掉,才轮得到它。”
陆渺渺一听此言,心中早骂翻了他八辈祖宗。感情你不确定针下是否有蛊就直接炸伤了我的内脏,还真是不拿我当人看!不过也确实是机会失不再来,反正蛊也炸死了,她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趁着自己尚未失血晕倒,紧咬牙关,拔了肝经的金针,又下针止了内出血。
“原来你都知道?”萧敬煌十分惊讶,向河伯努了努嘴,“渊水说,你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已经没有了,我心里倒有一点失落。要不是你痛苦,我倒是情愿你只能靠我活着,这样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这股真气极为集中,因为太过集中,竟像太阳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即便不用妖瞳,也能清楚地看到。陆渺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觉得像是有一道闪电劈中了自己的左腹,那感觉简直是痛不欲生。她看见蛊虫在自己的体内炸裂,化为一片金色的浓血,而自己的脾脏、左肾随着蛊虫的炸裂而炸伤,鲜血迸出,很快就积满了半边的腹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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